他是我丈夫，我们再一起生活了五年。他很少有语言。脸部没有多少表情，在讲述温暖的故事时，神色也是冷峻的。
他喜欢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点一只烟，如有所思。有时看电视到深夜。我不同他聊天，他似乎可以一整天不言语。
在他的影响下，我也常常只好捧着小说，沉浸在干净的文字里，让自己变得清澈透明，慢慢地也丧失了语言表达的欲望。
有时我安静地坐在阳台上，看着一些从网站里打印下来的文章。他在不远处挂在他的手提上玩游戏。这时，我会望着这个沉默的男人。他五官线条很硬，棱角分明。他的手指细长洁白。只有在高兴时，才会摸着我的头发，叫着我的昵称。不过很少。
我总觉得我无法走近他的内心世界。有时握住他的手，只感觉一片冰冷，皮肤也是寂寞的。
那天，他病了，咽喉炎。在饭桌上，我劝他明天一定要去配药。告诉他爱自己就是爱这个家。但他嫌我烦，眉头紧皱。一贯他不相信药物治疗。他说，他身体棒，能自行愈合。闲操心。
每有争执，总是我先沉默，慢慢地，我们要说的话越来越少。不过，这样家里很安静。
他爱车，有时一个人躺在车里听广播，脸色也是沉默的。他喜欢腾格尔的歌。
有一天，他说他只有在父母眼里才是受欢迎的。我愕然。难道我的沉默少语在他那里也被看作是对他的冷漠？他不是一直不愿意我多烦他呀？
我总是想，他是不喜欢我，更不要说爱了。否则不会这么沉默。我是个习惯落寞的女人。不奢求有人爱自己。我的爱情在某个晴朗的下午已经黯然远去。所以我习惯他的冷漠。我能接受没有爱情的生活。我不相信爱情，只有相伴，生存，如此而已。
当然，我们也有些点滴的温情。那就是，周末，他开车带我们去郊游。在阳光充沛的野外，他会有难得的笑容，会忘情地拥着我和我们的儿子在树丛中嬉闹。那个时候，我才感觉他像我的丈夫。
他是那样地令我难以琢磨。
我们相处给予彼此最大的个人空间。因为他一个刚毅的男子，一个自由的男人。他不喜欢我牵挂他，认为是一种约束或负担。他对我的一切业余活动也不大过问。我修着柳叶眉已经三年多了，他前几天才知道。我一点都不惊讶。
有一天，我在网上和一个陌生男子聊天。我说，你可以抱抱我吗。我好冷。我的丈夫三年没亲过我啦？我的嘴唇很饥渴。
男人说，他会给我他今生最热情的拥抱，并发了个烈焰红唇过来。那一刻，我的眼里流下了泪水。也许不是我不需要爱，是因为我得不到。我轻声地哭泣，久久不停。
他走过来。看着屏幕，关了。把我拉起来，抚摸着我的头发。第一次，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怜惜。他低沉着声音说：“为什么这么傻？”我无语，面对他，我没有了任何带有感情的语言。其实，那样，多好。没有冷漠，只有温暖。他是我的丈夫，为何要选择这种沉默的生活方式？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爱过，只知道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似乎没有未来，却不去舍去彼此。
沉默，就这样陪我们一生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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