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篇文章是为烟雨里一个小妹妹写的。12月25日，西方传统的圣诞节，是她21岁的生日。我答应写篇文章送给她，答应了就不能食言，因此就写下了上面这个题目。

一生何价是她在烟雨里的ｉｄ，认识她大约一年了，经常在网上见到她，谈天说地，但却一直没有问她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可能因为这个ｉｄ比较好理解，但却隐约觉得与她坎坷的人生经历有关，对她自己而言，也许有更深一层的涵义吧。

认识她是缘于另一个自称我徒弟的忘年交七月友小虎。她比小虎年龄略大，小虎称她小丽姐姐。认识她以前，经常听小虎谈到她，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认识她，因为我一般只交年龄相仿的朋友。小虎算是一个例外，他比我儿子大不了几岁，内心深处对他有一种父亲般的关怀与呵护之情。

她从小虎那里得到了我的ｑｑ号码，发来了加我为朋友的请求。我查阅她的资料，见在职业一栏，填写的是“营销／广告”，以为是网上推销商品的，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再次发来请求，说出了我在烟雨的ｉｄ号。那时候，我的小说《流氓公子闯红尘》刚刚在烟雨连载不久，读者反响很强烈。我据此推测是烟雨里的热心读者，犹豫了一下，就加了她，她在ｑｑ上叫珍惜拥有。后来我琢磨：一生何价和珍惜拥有这两个名字似乎有一种因果关系。一生何价是问句，珍惜拥有是答案，一问一答之间，包含了一种人生中沉甸甸的东西。在熟悉了之后，我把这两个名字串成了一副对联送给她，她非常高兴，特意弄到了自己的ｑｑ个性签名里面。对联曰：

珍惜拥有共赏亭前花开花落

一生何价伴走天涯路远路遥

后来在她的散文《雷，我对你说》中证实了我的猜测，那篇文章中有这样一段话——∮

“我有过往昔，那里有泪水，有欢笑，苦涩及美好的……这些都不去管它，我要好好的珍惜今天，只有今天看得到，摸得着，只有今天你拥有我，我也拥有你。”

【二】

“乔师傅在么？”

在加她为朋友之后，ｑｑ上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之所以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说的这第一句话，是因为这句话让我对她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一是显得非常有礼貌，二是知道我姓乔，显然比较了解我，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姑娘，而聪明人总是让人心生好感。

第一次聊天后，我知道了她是湖北人，在安徽合肥开了一家图文公司。公司开张时间不长在，客户不是很多，空闲的时候，她就在网上看看文章，自己也写了一些文章。她说看过我用乔辉的ｉｄ在烟雨写的散文，还跟过帖子，又听小虎经常说到我，就想让我指点指点她的文章，我欣然答应了。

翻阅我文章后面的帖子，果然找到了她的名字。其中印象最深的是在我的散文《清明节纪事》后面的留言——

“看了你的文章，常年背景离乡的我，真的好想家哦。”

当时没有很在意这条留言，但现在想起来，确实是深有感触的肺腑之言：一个正处在花季的小姑娘，本该享受父母的呵护，或者正在大学校园里编制七彩的青春梦幻，而她，却十几岁就离开家乡，离开父母亲人，独自在社会上闯荡了多年，贯看了人情冷暖，遍尝了酸甜苦辣，用柔弱的肩膀撑起了一方属于自己的天空。想想自己每天大多数时候“一杯茶，一包烟，一张报纸看半天”，庸庸碌碌地浪费着本来就无多的人生时光，不仅在惭愧中对这个小姑娘生出的若干敬意来。后来再看她的文章，这种敬意更加深入到了灵魂深处。

【三】

她的文章以散文为主，大部分是抒写自己的心情和感悟。迄今为止，她在烟雨一共发表了15篇文章，连起来就是一个少女的心路历程。沿着这条心路历程，从字里行间，我看到了她用稚嫩却真诚的文字诠释了人的一生到底何价？为什么要珍惜所拥有的，哪怕是曾经的苦难？

她在烟雨发表第一篇文章的时间是2005年3月31日，时令已近清明，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时候。文章题目是《一样的雨季》，很短，600多字。大约是即景生情吧，蒙蒙春雨勾起了她对往昔的回忆，文章写得很凄迷，就像三月淅沥而缠绵的小雨——

“一样的雨季，迷蒙的天，迷蒙的地，没有遮雨的伞，宁静的小径上，只有一个孤寂的湿漉的自己。脚步徘徊出一串串重叠的足印，任忧郁缠绕，任迷惘笼罩，任泥滑的小路重重的将我摔倒，我都不在意，只是忍着疼痛，委屈地撑起疲惫的身躯，蓦然手触到了地上的一把陈叶，于是那老枯的残片，便托起一个失落的梦幻，惊愕的眼睛涌满了泪水。”

初看这段文字，感觉只是在写儿时的一段记忆。但现在想来，她分明在写自己多舛的命运，过早地与现实生活遭遇，美好的理想一次次被无情地击得粉碎，字里行间，充满了辛酸的泪水。但她又是不屈的，一次次从泥泞中爬起来，擦干泪水对自己说——

“我明白，我还很年轻，不该过早感叹自己看透世事沧桑和人间纷争，不该轻易付出自己脆弱而无价的感情。我需拿起自己的伞，撑起一片应该属于自己的晴空！”

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风雨中的痛》中，她细述了自己求职创业的艰难——

小时候，家里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重，她和堂弟的一次争执，却换来爷爷冷冷的一句“谁叫你是女孩子？”她愕然地望着爷爷，没有流泪，却在幼小的心灵里立下了“长大后一定要出人头地，要超过堂弟，要让他们知道女孩子同样会有出息”的誓言。

从学校毕业后，她抱着一份简历四处求职，却每每是希望而去，失望而归。当她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走进一家房地产公司应征时，却被一句“你没看我们的应征条件吗？设计人员一名（男性）”拒之门外，生活，又一次捉弄了她；命运，又一次和她开了个恶意的玩笑，让她感到女性要想自立于社会是如此之难！

生存，还是死亡？哈姆莱特式命题摆在了一颗年轻的心面前。

她没有退缩，而是继续与不公的命运抗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广告公司，但却在偏见和排挤的夹缝中举步维艰。她不相信女孩子干不成一番大事业，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向身边的人作出了响亮的回答——2003年中国广告节，她的一幅作品获得了二等奖，从此得到了老板的器重，但她还是选择了离开，用她的话说：“因为我知道，这并不是我的最终目标，我要干更大的事业！”

经过数年的奋斗，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图文公司，闯出了一方天地……

【四】

对湖北人的印象源于“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这句俗谚。“九头鸟”的比喻，是说湖北人的聪明、能干。一般的鸟儿只有一个头，与有九个头的鸟打交道，当然不是对手，很难缠。究其原因，主要是湖北这个地方，历史上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一部《三国演义》，主要的舞台就在湖北，优胜劣汰，在这样的环境中要生存，再笨的人恐怕也学聪明了。历史兴衰练就权谋性格，九省通衢造就经商意识，因而湖北人的经商意识是有传统的。近年来新崛起的“湖北创业军团”给人的一大印象，就是敢于把不易被人察觉的机会转化为一种创业商机。

我一直欣赏她的那篇题为《作女》文章。“作”是指不太安分，能折腾的意思。作家张抗抗在给她的小说《作女》的主人公起名叫“卓尔”，意为卓尔不群之意。文章里写她小时候像男孩子般调皮，经常“创造性”地搞恶作剧，让母亲慨叹“这么作的女孩子，长大怎么嫁得出去哟。”

我分析，湖北人被称作“九头鸟”，性格中就有这种“作”的成分，小孩子“作”，是一种聪明的外露。她能干成如今的事业，与她性格中的“作”应该有莫大的关系。

我曾把古草发表过的文章整理成一个集子，她知道后，说交给我来印吧。很快，她就印成了一本封面素雅、装帧精美的文集寄给古草。结果邮局丢失了，她就又印了一本寄了出去，直到古草收到。古草说起这件事，一直对她心怀感激。

从一生何价这个小妹妹身上，我真切感受到了湖北人性格中的优秀品质，概括为：精明能干性直心善，坚忍不拔九曲回转。

一生何价？

写到这里，我不禁问自己这个问题。从学校到社会，从青年到中年，从为人子到为人父，倏忽间生命的一半过去了，不但一事无成，而且还继续在浑浑噩噩地虚度着光阴，自己又何曾珍惜拥有过的生命呢？

汗！

“虽然时常会有面对很多压力，很多困难，但却无法动摇我为了心中那个目标而坚持走下去的决心……”

这是她的文章中最令我感动的一句话。我想，虽然我比她年长，但从她身上，我领悟了许多人生中闪闪发光的金子——要让一生无价，就要像她那样去珍惜拥有。

最后，真诚祝愿远方的小妹妹生日快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