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序

可能是因为雨水多，天气冷的缘故，这十多天都有学生退学。学生辍学，本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然而前来领人的却十有八九是老人。这些老人不是学生的家长，充当的是临时监护人，或者是公婆，或者是外公外婆，有的甚至是邻居。老人面对孩子退学，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一味地乞求我们帮助。在办公室里，领导、教师几乎说了几大箩筐好话，学生竟然不为所动，去意已决，竟颇有点儿“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味道。难道说学校真的办成了监狱，让部分学生居然找不到呆下去的任何理由。我们得承认，现在学校连鲁迅的“三味书屋”中仅有的乐趣也荡然无存了。不过，那些真资格的“家长”哪儿去了？我的心强烈地震撼了。我想到了几个月前写的“农村家庭教育调查”，现在不得不旧话重担。



我们这里的农民几乎要靠打工挣钱，才能改变生存状况。沟里、湾里能够出去的人是绝不会犹豫的，留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妇女、儿童。这种现象甚至发展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有些孩子还没有断奶，就由公婆、或者是外公外婆拉扯大。每每看到所谓的老太爷、老太婆既要种庄稼，又要当保姆，我的心就不是滋味。老人爱孩子是出了名的，自己累死累活，节衣缩食，也不会亏待后人的，有时吃在嘴里的肉、蛋，恐怕都要夹出来给孙子吃，好吃的东西同他们似乎不相生。他们很难让孩子劳动，除非实在忙不过来，就用钱或糖果当诱饵激励孩子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孩子长到一定的年龄，脾气渐渐显现出来，他们管教就出偏差。有老人说：不是自己生的，打怕重了，说怕伤害了，今后要记恨你。我则快言快语：你们当监护人，要尽管教的责任，养孩子绝不能只管吃和穿。这些道理他们可能懂，但呵护还是常常占据上风。现在，一些学生做什么事都谈条件，脾气怪、懒惰、行为习惯差，教育起来吃力。下面列举这类孩子中代表。

学生z，三岁时，父母就外出打工挣钱，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现在读初二，成天书不想读，作业不完成。出口就骂人，张口就吃零食，配着手机，洋洋自得，钱用完了有人寄来。父母对儿子的希望很美满，打算一直供到上大学，殊不知，现在成绩一落千丈，还成了教师的“心腹之患”。

学生w，初三学生。五岁时，妈妈外出进厂找钱，不想竟跟了别的男人。没有了女人的家就不像家，她爸就长年在外游荡，丢下她和六十多岁的婆婆，婆孙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凄苦。这女孩子性格古怪、孤僻，不帮婆婆干活，十二、三岁就谈恋爱，最终发展到跟一个社会小青年“私奔”了。

学生q，家住场镇，父母亲既要忙生意，又要打牌。因为是独生子，妈妈平常呵护、溺爱有加，孩子拿钱爸妈心中没底。小学个性并不突出，但惹事生非是有名的。出了问题，父亲给儿子礼物就是暴打。上中学后q渐渐地“唯我独尊”，学生守则、规范如同儿戏。玩游戏、上网、打牌、打架，成了家常便饭，是教师办公室、行政办公室的常客。每回教育他，好话、丑话说了一间屋，难见改变。后来居然与教师动拳脚，辍学在家，差三个月初中就毕业。大家觉得松了一口气，但他社会上混，招惹在校学生，阴影不去，让我们提心吊胆。

学生t，是一个听话、成绩冒尖女学生。爸爸多年外出打工，妈妈家里要种六个人的土地，虽然对女儿严加管教，寄予希望。听说生了个“黑人”儿子，罚了款，培养战略重心转移，女孩子不必读那么多书，毕业送去进厂，每月可以挣上千多元，划算。家长疏于爱护，成绩不像宋祖英唱的“越来越好”，而是差了。大家痛心而又无可奈何，有教师感叹，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为美和希望送行，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神经也开始变得麻木了。

还有“潘长江”、“赵本山”等苗子，未受到良好的教育，更没有揠苗助长的行状，学校组织活动少，他们不能找到“自我”，一天活脱脱扮演的是跳粱小丑，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搅得课堂不安宁，教师大喊头痛，找不着办法。

每逢开家长座谈会，找问题学生的监护人到学校，请来的十有八九是老人，他们竟敢做不了学生的主，只有借助电话，与远方真正的家长交换意见。现代社会，人们似乎热衷于遥控操作，然而教育子女，几个电话，偶尔回家看看，是起不到效果的。一次，让学生z请家长，来的是七十多岁的外公。老人只是诉苦：z一回到家里就过电视瘾，搞游戏，或者几个同学串门玩，啥活儿都不帮，催急了，就说，我爸妈是拿了钱,要你管?气得我老毛病患了。有时还骂人。他最听老师的话，你们说一句抵我们一万句。他爸妈好象没有生这畜生！我要种五个人的土地，老伴病秧子，没工夫，没能耐管教。多诚恳，多可怜的老人，常弄得我们哭笑不得！诚然，要让这些老爸、老妈担当起第三代人家庭教育重任，有些勉强，更不公平。老人甚至还说，几十年后，农村可能无人耕种土地，因为孩子们一不读书，就出去打工，从没有摸过农活。这让我们害怕。

一次，与一位从上海打工回来的家长聊天，谈到孩子的教育。不料他说，除了打工别无选择。他算了一笔经济帐：修房要五万元，供孩子上大学要十万，养老得准备几万，趁跑得动不出去抓几个钱，太蠢了！尽管我说：有了钱，孩子不争气，可能用不出去！他也就是苦笑，有啥办法！也许考不上，还可以省一大笔钱，我想，就算他们亲自管教子女，也未必成功。钻进钱心儿的人们！

也有少数打工的不想让自己过得太轻松，把孩子接到身边照看，在当地上学。这样，学杂费高，小两口工作日少，有时转学教材不同，特麻烦，一般打工的是不这么考虑的。忍痛割爱，放在家里，交给公婆，还可以培养孩子从小独立生活的能力。想得多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成功教育，或者说不失败的教育应该是家庭、学校、社会各方密切合作的结果。城里的教育怎么样，我不好说，但城乡距离越来越远，至少孩子受教育的巨大反差就是铁的事实。办学条件差，师资短缺，观念落后，因为教育竞争大变味，就跟中国人玩足球，吓跑了球迷，我们承认，面对这些“缺娘少爹”的可怜孩子，我们的教育越来越苍白无力，甚至黔驴技穷，贫困农村教育危机四伏。邓小平曾指出，中国社会最终问题是农民，提高整个国民素质主战场也应当在农村。我想提醒“疗救者”注意，在教育的产业化时，别忘了农村的义务教育是怎样举步维艰。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把我们自己的事情干好的同时，我们呼吁广大家长：少一点往钱看，对孩子的成长多一份关心，毕竟我们所作的一切努力可能都是为了子孙们健康、成才、生活更美好！

本文已被编辑[曾是刀客]于2005-12-25　0:18:1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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