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把身心交给梁总时那是在冬天,一个雪花漫天飞舞的日子,白雪覆盖了一切可以隐藏污垢的角落,街上行人很少,花店里冷冷清清,只有紫苏一双小手拢向火炉边。奶奶打电话说爷爷又病倒住院了,人一老就怕冷,熬过这冬日就好了。过了一会梁总来电话说一会来店里看她,顺便带些吃的来。
梁总进来时肩上有零星的雪花,那眉毛下也有几朵,梁总一边拍打着衣服,一边跺脚上的积雪,一边唤着紫苏:快把东西拿过去。
紫苏接过他打包的火锅,还有些配菜,另外还有一大袋水果。紫苏招呼他坐在火炉边,边去找锅子把火锅炖上,一会屋里迷漫着羊肉的鲜膻,辣味扑鼻。紫苏摆好碗筷,问梁总:“喝酒吗?”梁总搓着手问:“有白酒吗?喝点白酒暖暖身子。”
紫苏在酒柜里找出一瓶五加白,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陈酿。梁总说酒是越陈越香,你陪我喝点吧。紫苏给两个小巧精致的酒杯里倒上酒,说:“那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一会醉得丑态百出你可别笑话我。”
两人一人一个笑话罚酒喝,梁总说:董存瑞去炸桥上的碉堡时是和他的战友一起去的,战友是湖北人。湖北人让董存瑞手撑着炸药包,说,我去寻个棍儿来支。湖北人一去却再也不回来,总攻的号角吹了,董存瑞只好拉响了导火索。董存瑞是一边拉导火索一边喊‘湖北人,我日你妈……’就牺牲了。紫苏说不行不行,自己是湖北人怎么能骂自己狡猾呢。我怎么听说那战友是河南人来着?罚酒三杯。梁总一仰脖子三杯下肚,直冲紫苏嚷嚷:满上满上!
梁鑫山对紫苏说:可别叫我梁总,叫我梁大哥吧,这样亲近点。回头说:我还说几个黄段子你听。
一日,我们几个同事一起去射箭场练习射箭,教练女孩很热心教我们,但一同事射完后抱怨手疼,教练很认真地对他说:“我告诉要带套,谁叫你不带套就射了?”我们听后轰然大笑。紫苏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听明白后脸红得似火,绷着脸不笑。梁大哥自己打着哈哈说:“罚酒罚酒,怎么能当着你面说黄段子呢。”
吃完饭,梁鑫山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紫苏拉开门风雪直往脸上扑来,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车只看见一个轮廓,披上了厚厚的雪衣,紫苏问:“你怎么回去?车只怕开不动了。”梁鑫山一双火热的眼睛盯着紫苏,回说:“那我睡沙发上,明天一大早走。”
紫苏看着梁鑫山的大个,沙发如何安置得了他?抱了被子煨在沙发上说:“你去睡床吧,沙发我睡。”梁总拗不过她,洗把脸躺在了带有紫苏香味的床上。紫苏收拾好碗筷,把电暖气放在沙发旁增加热度,蜷缩在被子里没出任何声响。
过了一会,梁总在床上辗转反折,在房里喊:“紫苏,睡了吗?”紫苏睁着眼没说话。梁总又叫了几声,披着衣服走到沙发前,跪在紫苏面前说:“到床上去睡吧?小心着凉。第一眼见到你时,我一直把你当成她,她的影子在我结婚多年总也挥之不去。但和你相处后,我觉得你就是你,你更温存更体贴,更像一个小女人。我可以对你无话不说,你是那么单纯,就像一块美玉,知道吗?任何男人见到你都会动心,都会伸出手来爱怜你,呵护你。我知道你命苦,没有父爱没有母爱,还要挣钱养家。相信我,我会帮你走出困境,但我不是用金钱来交换,我会让你爱我,从内心深处来爱我。”
紫苏眼圈发红,任梁总抱着她走向床边,轻轻地拥她入怀,紫苏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小时候父亲抱着她,用那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发。紫苏有些怅惘,喃喃地说:“我要叫你爸爸,爸爸、爸爸。”梁鑫山刚开始一愣,后来一连声应道:“宝贝,宝贝,好好睡吧。”
梁鑫山轻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摸着她柔嫩的脸庞,紫苏的双手环在他的腰间,紧紧的,虽然麻木,但始终没松开。当天快亮时梁鑫山在她耳边耳语道:“宝贝,我想要你。”而后从颈上、前胸、ru*房一路吻下来,吻得紫苏忍不住颤动,心尖痒痒的,紫苏松开了四肢,任梁鑫山大肆进攻,像攻一座城池,像在海面上驾驶一艘快艇。紫苏咬紧嘴唇想着:小健,要是那天我给你多好!我会做一个天下最好的女人,让你到快乐的顶峰,可今天我给了谁了?紫苏的眼泪流淌下来,串成一串珍珠散落在枕上。梁鑫山慢了下来,有些心疼地问:“怎么了?疼吗?”紫苏摇了摇头,无语。
早晨,梁鑫山收拾好去上班时,看见床上的那块血迹,有些愧疚地抱住紫苏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宝贝,柜上是我留下的一万元钱,记住,这不是交易,我爱你,会永远地爱你。”紫苏轻轻吻了吻他的面颊,挥手和他再见,说:“爸爸,我不后悔。”
梁鑫山的车在雪地里艰难地开走了,紫苏拿着那崭新的钞票,把脸埋在钞票上,流泪不止:我真的喜欢他?这就是卖?我卖了一万元?梁鑫山是好人,他在帮我在救我。后悔什么呢?谁都会有第一次,给心爱的人,给陌生男人都是给,但这一万元够交爷爷的医疗费了。
花店表姐说要转让给别人了,说是表姐夫的主意,让她专心地家做太太,不想让她被花店绊住手脚,表姐有些内疚,也不知道怎么安排紫苏好。紫苏这些天也在暗地找工作,江城薪水不高,交完房租付过伙食费也所剩无已,紫南明年就要参加高考,要是还不备下点钱,紫南上学只怕要为难。紫苏知道奶奶现在已经无处可借了。
紫苏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上,到邮局把钱汇过去,只说是表姐给的辛苦钱,说她最近一个人看店的补偿费。奶奶很高兴,说那梅还是讲良心的人呢,你可要好好帮她,做人做事都是凭良心的。紫苏在电话里:“嗯嗯,知道了,您看我什么时候做过坏事?奶奶,过些日子我就回家了,家里的被子床单您先别洗,等我回来啊,您要是不听话,我什么好吃的也不给您带。”奶奶嘿嘿在那头笑,说:“丫头,我什么都不洗,连棉袄、鞋子都留着,你回来就洗它几天好了,看我宝贝孙女多能干。”
紫苏慢腾腾地往回走,雪花积在树枝上,轻轻一摇,那雪花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弄得紫苏满头满脸都是冰凉。紫苏呡嘴一乐,伸手去抹掉进脖子里的雪,雪从脖子灌进了后背,惊得紫苏在雪地里一蹦一跳的。紫苏脱下手套,捏了一个雪球,瞄准前面的一棵小松树尖,那树像戴着一顶白帽子,一大团雪在树尖上颤悠悠。紫苏眼力很准,打得雪花四溅,树尖露出那绿叶来,在雪地上格外醒目。紫苏调皮地笑了,心里一片纯静。
梁鑫山听说紫苏没地儿住了,店过几天就盘给人了。梁鑫山抽空给紫苏在小区里租了间房子。两室一厅,很亮堂。梁鑫山新添了许多必备用品,连电视、冰箱、音响都搬了进来,俨然就是一个小家。梁鑫山来得很勤便,隔三差五地放下三、五千给紫苏零花。紫苏很节俭,除了梁鑫山打电话说要来吃饭,紫苏才上街去买些好吃的。紫苏爱煲汤,没事就点上小火慢慢炖,乌鸡汤、棒子骨汤、鲫鱼豆腐汤,虽说全是家常菜,但炖得很鲜,汤熬成了乳白色,味道浓浓的。梁鑫山总是夸她说:“小女子手艺高啊,汤做得很地道。”紫苏就撒娇着说:“用心熬出的汤才这么好喝呢。”
紫苏还是叫他爸爸,梁鑫山反对多次,说总觉得有欺负她的感觉,改口叫我大哥和老公都行啊。紫苏说:“你老婆叫你什么?老公老公是她叫的,我和你一起,从没想过要名份,我就叫你爸爸。”
紫苏回家时梁鑫山买了不少礼物,吃的用的穿的应有尽有,他想得很周到,开车把紫苏送到车站,看紫苏大包小包的有些吃力。怕她一人在路上不方便:“让我开车送你回去吧?”紫苏连连摇头说:“不用,下车奶奶弟弟就会来接我,不费事的。”要是梁鑫山跟着回家,怎么和奶奶他们交代?说我成了别人的二奶?奶奶还不得气死。
二奶、二奶。紫苏在车上老想着这令人生厌的词,想不到自己也成了第三者,当时还骂后妈是狐狸精,这下轮到别人骂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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