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傍晚,柳伫立在阳台上,目光迷离地注视着庭院里的小竹林。风吹过来,有着丝丝的凉意。些许枯黄的竹叶随风飘散。
一年前,她邂逅了一位爱在雨中散步的激情男孩。他们在南方的一片竹林中相中了两棵挺拔的竹子,分别刻上各自的名字,缠绕上彼此的信息。没有诺言,没有永远。时光静静地流淌,竹林相守着一段洁白的记忆。
“十年后,不知我们能否找到这两棵竹子?”雨说。雨丝轻轻地飘在他年轻的脸上,眼神里是如有若无的爱情气息。柳的心顷刻被失望笼罩。她所盼望的是“让两棵竹子永远相依,就象我们一样”。然而,从相识以来,雨把自己的心事捂得严严实实,很难走进他封闭的内心世界。任她怎么等待都是一场空。誓言无形,竹林无语。
柳的眼神在雨中空洞游离。雨从来不说爱我,也没有一点亲热的小动作,也许他心心里根本不爱我。她伤心地望着落了一地的竹叶,眼里蓄满了忧郁的眼泪。也许缘定如此。
她自此没去找她。这段交往在雨中无声落幕,注定颓败。
那个冬天,她失恋了,心细细地破碎,生活过得安静而冷寂。
其实,家里的庭院里也种着翠绿的竹子。有时,柳会去清扫枯黄的竹叶。她会停下来,痴望着一树的青叶,轻轻地用鼻息感受,那里没有记忆中的气息。竹子冷漠地站在庭院里,它们根本不懂她的心思。
春天到了,樱花盛开,竹子迎风摇摆。她悄悄地把心思贴在论坛里:朋友,你相信有只存在心里而没有声音的爱情吗?我相信。但我又确信一个男人不会把爱深藏在心里,不说出来,一定是不爱她。我该不该主动说出来呢?我是那样的虚荣。署名是:“雨中散步竹林中”。
贴子发出后,她只是默默地看着,隐隐中渴望遇到与自己灵魂相通的人,陌生而又熟悉的,有过初冬里竹叶的记忆,看到署名能想起柳。
但奇迹没有发生。
夏天到了,心思伴着阳光开始焦躁不安。在周末的一个傍晚,柳忍不住想去看看刻有名字的两棵竹子。她渴望在竹子上能找到一点他爱柳的信息。她不甘心。
半山青翠的竹林,绿意盎然。柳一棵棵地找寻着,一路是蹒跚的足迹。竹林静默,流云无语。哪一棵是你,哪一棵是我。柳用眼神感悟着,心儿呼唤着。她相信两棵竹子是认识她的。曾经相遇的气息缠绕在竹的骨骼里。不该忘记。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柳无助地站在半坡挺拔的竹林中。阳光隔着密密匝匝的竹叶斑驳地洒在她脸上。那一瞬间,她似看到一丝斜雨中的雨。黑亮的眼睛温情地望着他。她紧张地按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地想喊他的名字。莫非真是雨?然而,他只望了柳一眼,是陌生而冷傲的眼神。他不是雨。但柳在那儿找到了两棵竹子。有一棵上,隐约可见:你太傻,我说什么都相信,只有你才会来找这两棵竹子,我走了,不想再说什么。
柳的心碎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有沉潜,有心智的美丽女子,未必人人能探知她的心里。而在雨那里,也许是自己过度的坦率使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愚蠢而轻浮的女子,从而低贱到尘埃里去了。
扶着竹子,柳久久没有言语。这个夏天是炎热的,可她还是会在每一个深夜的梦里发抖。
秋天来了,柳不再寻找。每逢下雨,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竹叶清香。柳就会静静地注视着,看竹叶婆娑,心思渐渐淡去。
两棵竹子慢慢地成了她记忆中一张黑色的底片,封存在心灵最秘密的角落,让它同岁月一同老去,老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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