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清秋
早上九点,例行开会。十点结束。
会议结束,老总把我传进办公室。
小易,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相识的吗?老总示意我坐下,还给我斟了茶,是龙井的郁香。陈总的提携之恩,小易没齿难忘。我不是要说这些,而是要告诉你,现在的小易已不是当初我认识的小易。当年,几千人的招聘会场,我一眼就确定是你,因为你有一种格格异于常人的气质,但现在你与别人大抵没什么差别了,这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退步,有时我也不知这样好或是不好,当时间改变了一个人,我就分不清我需要的是哪一个小易。陈总多虑了。我也希望是多虑了,但事实却证明了不是这样。小易,如果一个人总活在过去,那不仅失去现在,还有未来。陈总说的是。我想可能你是累了,需要休息。不,陈总,我很好,不需要休息,我还得跟进天银集团的事。天银集团?喔,那只是一只纸老虎,不足畏惧。陈总手上有它的情况?这个呀,别的本事我可能还没有,关系倒是有不少,呵呵;怎么小易怕天银集团了?这个倒不是,只是觉得他们此次来势凶猛,特有计心而已。是啊,他们年轻人喜欢玩,老头儿我也要跟上时髦,与时俱进嘛,玩玩总可以舒筋活骨,是件好事。陈总成竹在胸,小易愿鞍前马后。哈哈,这个就不用了,你还是得好好休息一些时间;不过你得记住,小易,无法宽容过去就无法向往未来。我记住了,谢谢陈总。
从老总办公室出来,我暗想,从老总的表态看来,他对天银集团的事似乎是胸有成竹,难道他已掌握了天银集团的“黑匣子”?这么一想,我拨出多方电话,向我认为可能了解情况掌握信息的人士旁敲侧击,希望可以探出一些头绪来;谁知花了一个多小时打十几通电话却一无所获,看来我要到上海一趟了,老总不是让我休息吗,也正值国庆长假,到上海会一会那个她,不也是了结一段心怨?这样想也就如此决定了。
中午从公司回来,在小区外边遇上了保安老杨,他说有一个人在这等了我一通宵。我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文子卿,只有他才有那么大的耐心进行一场无法预知结局的等候。但他怎么不陪小米呢?那么美好的夜晚,他离开而冷落了小米,她该有多伤心啊,她在心里一定很恨很恨我的了,再怎么的姐妹情深在爱情面前我们都变得有理由的脆弱和无理由的坚强;脆弱是因为懂得,所以会痛哭会逃避;坚强却是因为执著,所以受伤得更深更痛。
回了家。泡着热水澡,一边翻看文子卿和小米的手机号码,我思忖着该给谁拨电话。是的,我已决定去上海了,我就应该给文子卿电话,告诉他所有一切都该结束了,我不能无限期地把他占为己有,他是属于小米的,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个错误的角色,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演着错误的戏,而小米才是真正的主角。可是……可是,我放得下吗?我真的放不下吗?十余年的占有未曾有切肤的欢愉却有刻骨的痛,我怎么放得下,不不不,我不能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我应该给他希望给他暗示,使他明白我一直也在等他,但是,如果这样,小米呢?小米该怎么办?十年的姐妹情,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给我的爱给我的关怀给我的宽容给我的一切,我该拿什么来还?金钱、生命或是爱情?可爱情并不是商品,怎么能转来让去的,况且我也是那么地需要它,我怎么能拱手相让呢。可是我不拱手相让,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她俩吗?我的天啊,我该如何?
温暖的泡澡并未消除我的疲劳,神经倒是紧张起来。找来薰衣草、天竺葵,各滴5滴入浴缸,芳香扑鼻而来;待钻入浴缸,合上眼,细细呼吸,一种如沐大自然的舒适感觉,躯体在飞升,思想在飞升,我已不是我,只是一个精灵或是一团灵气,属于大自然的,属于天地的,属于虚无的……,最后慢慢进入了梦乡,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
醒来已是下午,打开手机,有两个短信:一个是宁歌的,她说她订了去黄山的机票,问我一起不?另一个是小米,她问我是否有空,能不能见面?是否有空?我也不知道;能否见面?这是个问题。还在刚才一个自我已在精神的对立面宣示对文子卿的主权,我身体所有的机能都投了赞成票的,我现在几乎就有一股冲动要把这个结果向现实的世界的公布,可这当下小米却要见我,这该怎么办呢?我忍住搁下小米的短信,在房里把两个衣橱的衣服一一试穿,面对着镜子扮鬼脸、跳舞——舞蹈还是当年与小米在新疆向小姑娘学的哪,然后自顾自影地自恋一番,31岁的容颜已不复当年的清秀纯真,岁月的风尘已在眼角间留下了蛛丝蚂迹,告诉自己一个年龄阶段已经结束。再次审视镜中的自己,心中才惊觉:原来十年真是一弹指间。
而偏却这时,手机响了。我扑向躺在床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文子卿。心里很是惊慌,如当年初恋的心情。他找我,是约我见面的了,他是那么地想我渴望见到我,一定是的,他十年如一日地爱着我,一定是的,文子卿,我也很爱很爱你的。
喂,是清秋吗?电话那端传来你温柔的声音;我因为太激动了,握着手机不敢说话,连呼吸也忍住,担心会把真实的梦吵醒倏忽不见。是的,子卿,我是清秋,你在哪?我想见到你。我知道,清秋,我在友谊酒店等你。好的,我马上到,子卿,我真的即刻就到。
挂了手机,没有时间来激动了,我要穿什么衣服呢?我该穿什么衣服好呢?是文子卿约我的耶,我要穿素雅一些还是娇艳一些?要穿长裙还是牛仔?啊,不行,我还要化一下妆才好,昨晚彻夜未睡,已是残容倦倦。嗳呀,时间不够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一眼瞥见衣橱最里面的连身裙,这是去年买的,一直未曾穿过,吊带、低胸、蓝色大花纹,热情奔放鲜艳,所以一直冷藏着,现在可派上用场了,真是谢天谢地。
当我匆匆来到友谊酒店,天色已晚,街灯已亮。我俨然一只花蝴蝶飞入友谊酒店,引来一片惊艳的目光。就要见到文子卿了,喜悦充盈了胸膛,鹊跃于外表。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来到三楼的雅座,一眼却看见同样鲜艳亮丽的小米款款坐在文子卿身旁,她的笑容像一场无情的烈火把我内心刚刚滋生的柔苗烧毁。一阵眩晕,却又有某种力量领我到她们面前,伪装快乐的言语和表情,思绪却无声地抗议:赶紧逃离吧,傻瓜,逃离,逃离……
[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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