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阴雨,气温下降得非常快,寒风夹带冷雨打在人的脸上,像刀割一样痛。
来茶馆打牌的人少了许多,基本上固定为一些清闲的公务员和干轻松活的老板,他们有各种理由回避自己应有的责任和义务,成天呆在茶馆。
为了客人的开餐问题,罗静林联系了盒饭店的老板——刘嫂。那位胖乎乎的刘嫂喜得合不拢嘴,几回交道,倒似成了罗静林的贴心姐妹一般,还热心地为罗静林每餐提供免费盒饭,这样,罗静林就根本不用上街,偶尔急需一些茶叶、酒水或点心,也是由刘嫂帮着采购,并亲自送来。
一天上午,来了十几个陌生人,说80元/小时包下楼上的两个雅间。上好茶水后不许任何人打搅,只吩咐:在吃饭的时间,给他们安排好吃喝。
此后,连续十几天,那伙人天天都来,人数也增加到三十人之多,幸好他们的酒水另记账,又不赊帐,散场的时间也固定在晚上1点钟,这样为罗静林省了许多繁琐的事。
慢慢地,罗静林熟悉了他们中的几张面孔。
那个经常最后来结帐的,叫“张三”,二十出头,个子168cm左右,头发浅短,黑瘦的脸,粗浓的眉毛,蚕豆大小的眼,不喜言笑,说话干脆。罗静林曾问过他服务方面的要求,“张三”利索地回答:“环境不错!室内隔音效果棒!不过,记住!在没得到我们同意的情况下,不许任何人打搅,你也不例外!”
他们的老大,叫“跳哥”,三十四、五的彪形大汉,个头绝对在178cm以上,干净发亮的长发垂肩,一脸的霸气。
给罗静林印象最深的是两个长相清秀、文静的小伙子,他俩看似出身在条件非常好的家庭。罗静林偶尔上楼替他们送酒水,从断断续续的谈话中得知,俩小伙子在这里输掉了许多钱。罗静林常常见他俩喜洋洋来、病恹恹去,很为他俩心痛,好几次想打听他们的消息,就是不敢开口。
楼上有了生意,收入有了起色,气氛安静,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楼下,人群一如既往,一层不变。
进出店门的面孔,其哀愁、喜乐状况悬殊很大。
日子就这样在冷的加深中延伸。
这天,上午九点半,罗静林才将店门打开,来不及精心梳洗,散着长发,就去开启所有房间的暖气,动作麻利地准备当天的茶水。
老陈一脚踏进店门,还是一副热心的样子:“罗妹子,早啊!”
“早!老陈……今天我睡过头了,耽误了时间。”罗静林慢悠悠的回答。
“最近,你店里的生意大有转机,累着了吧!楼上那般人每天都很晚散场,看样子你是个带财路的女人哩。”老陈跟在罗静林的身后,有点在讨好罗静林一般。
“你店里的生意不是也很好吗?”罗静林低头摆弄着茶具,语气显得有点疲倦。
“切!我那行业,别提它,我本是乡供销社的工人,供销系统解散后,我无一技之长,走投无路才干这个的……那里面,脏!”老陈边说边流露出一种忏悔之意。
罗静林抬头望着他,中等的个子;不胖不瘦;半秃顶的脑门;面色棕红,被无数颗大小不一的疙瘩点缀;眼大却不亮;肥实的鼻子头;宽厚的嘴唇,一乐,满口黑黄的牙垢。说实在的,开店两月有余,老陈天天光顾,罗静林还是第一次注意老陈的模样,这么一望,觉得他恶心起来,心想:此人为何如此的龌龊!
此时,孙胖子带了两个“麻友”来了,他们一踏进门,嘴里就念叨:“还是罗老板这里温暖,就是每天在你这输上三五十元,也值,大伙快坐下,开工开工!”
罗静林笑着招呼他们坐下,老陈笑嘻嘻地跟着她,替大伙倒水递烟,孙胖子打趣地说:“我说老陈啊,罗老板的店子,你是不是入了股呀?常常这样热心在这里免费打工,怕是另有所图吧?”
“死胖子不要乱说,老陈的老婆可厉害了,这种玩笑不能乱开,别把罗老板这样的好女人搭进去,你积点口德吧!”同来的“麻友”连忙责备孙胖子。
“没事没事!凡事笑假不笑真,要是真有什么不干不净,你们也许还不会笑了。”老陈纳纳地回答,随后转过头对罗静林说:“明年,我不开那鸟店了,跟你合并开茶馆,怎样?”
“人家早就明白你的心了,甭表白得那么清楚,含蓄一点会显得你更有风度。”突然,一句夹带着火药味的女高音接过老陈的话题,这声音如霹雷般划破罗静林的心,罗静林本能地抬起头望着站在门口的女人。
是老陈的妻子,那个干练的女公务员。
“我当是什么样的女人,每天能将这么多男人的脚锁在这,我今天特来见识见识!……我看也不过如此!……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我的男人,别人甭想动歪念,要是被我发现什么端倪,我要让她不死也脱层皮。”女人满脸醋意,微带杀气,向罗静林逼过来一束寒光。
“你怎么是这样……”老陈冲到女人的跟前,那女人比老陈快半拍,恶狠狠地瞪了老陈一眼,转身,风速般离去。
这瞬间发生的事,几乎窒息了罗静林所有的思想,她呆立在房间中央,耻辱的怒火从心底升起,搅动她原本忧虑的心情,悲痛得几乎流不出眼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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