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在光鲜的街口遇到皿子时,终于有勇气抬头正视她了。我们很客套地寒暄,一如忘年的好友。她明显地胖了许多,只有眼神里掩饰不住的灵性和倔强永远也不会让我感觉陌生。她的笑靥依旧很是迷人,只是大半会见她挎了偌大的提包一个人孤零地在校园里匆促地穿梭,我知道她也是孤独的,至少寂寞。
朋友问我她是谁,我很轻描淡写地说是我的朋友,我很平静,当初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早已经很遥远了。我们终归还是要做朋友,如同逃离不掉的宿命。我们之间的爱情,不知在谁的怀中夭折。
喜欢皿子的那年,我念大二,她比我小。她的坦诚和可爱让我找到了久违的亲切。我总是会在那些穿行的人群中偷偷地注视她,一个人欣喜,或是失落。
有一天,我在食堂里发现她居然是用左手进餐,而且那么娴熟和自适,在我的眼中,她越发显得神秘。当我在宿舍里宣布自己也要用左手吃饭时,朋友们都笑话我很傻气,小彭语重心长地规劝我不要那么执著,为了爱情改变自己太多,到头来只会迷失自我。那时我认为他们根本不理解我,用高贵的姿态去争取爱情,结果大半令人失望,我只是想把自己放得卑微一点。
第一次用左手吃饭时,我摆弄了半天依旧徒然。的确,对于一个习惯了右手的人来讲,冲破常规是需要等待的。看着我的尴尬样,小彭他们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但我自得其乐,我很固执地想到了坚持。
后来逐渐习惯,坚持到第二周时,我使用左手已经和右手一样灵活自如了,尽管我用餐的模样始终很怪异和别扭。我相信只要努力,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即便面对爱情。
我开始有事无事地给皿子打电话,只是言辞始终闪烁,她应该察觉到我的怪异。我一直害怕自己的卤莽和唐突,惊扰了她既定的生活秩序。我很精心地试图靠近她,从未想到过伤害。那个微醉的夜晚,在酒精的麻醉下,我一贯的理智和恬然被彻底侵吞,我终于还是对她很坦诚地吐露了心声。她一直很安静和沉默,我一个人含混的语音在黑暗里显得异常的突兀和孤零。我说了很多话,那夜,一改平素在她面前的拘矜和局促。皿子很委婉地拒绝我,还很细心地宽慰我,她说一直以来都当我是很好的朋友,并且希望我们的友谊可以天长地久。我不难过,只是感觉虚空,从头到脚仿佛遭受到了别人的劫持。或许我一个人的爱情,从一开始也就是一场劫难。
突然间明白:当我第一次用左手吃饭时,就开始错了。我很执拗地拼命改变自己,以求和皿子的对称和平衡。我是一个习惯了右手的人,却非要强迫自己用左手拿筷,我片面地改变自己,以为就和爱情站得很切近,即使我和皿子很开心地一起共同用左手进餐,其实我们还是咫尺天涯的,她很纯真地当我是永远的朋友,爱情的种子掉进我一个人的心里生根发芽。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彼此尊重对方存在的价值,即使皿子接纳我,她也终究不会要求我为她改变经年形成的习惯。我自以为高尚的改观,不过是一场闹剧。都说女人是因为感动才爱,我不否认我的改变也是为了让皿子感动,但这种感动,不是我和皿子想要的。
或许有一天,你的生命里也会出现一位你愿意为她用左手吃饭的恋人,如果你们真心相爱,那你就继续很好地为她保持用右手进餐吧!因为爱情并不是拼命改变自己来使对方满意,而是彼此收起执拗相互适应。
后来,我和皿子还是朋友,见了面依然很亲切地互相问候,她还是用左手吃饭,只是我,决定自己今生今世都再不改变右手吃饭的习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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