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那年我喜欢上了韩寒的书,于此同时,我也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我有时间就会看韩寒的文字,一遍一遍地看,那时才知道我原来也会叛逆的。
我暗恋的那个女孩,很阳光很明媚,而我却比较内向并且很忧郁。我喜欢她却一点也不敢流露出来,每次还要刻意掩饰,表现出满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她当然察觉不到。其实我的心早就碎了,不止碎一次,只是因为一些她的琐碎的事。
她基本上是个漂亮的女孩,我所说的基本上是指凡我认识的认识她的同学,大多说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另外她还是公认的才女。学校凤凰杯歌手赛她拿过第一;文章也写的很棒,很受老师赏识;口才更是一流,什么演讲啊辩论啊讲故事啊,绝了;最让我自卑的还是她的英语竟也好的非比寻常,而我的英语在班里是众所周知的烂。
我真的从未遇过这么优秀的女孩。如果当凭这些,我最多是羡慕他,说什么也不会喜欢她的,特别是我的自尊难以接受。可是,她并不是这样的女孩。她对班上的每一个人都很好,一点也不会孤芳自赏,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还不是我迷恋她的主要原因。她实际上是顶可爱的女孩,看起来很天真,很简单,略带一些傻气,在我看来。
然而当我看过她写的东西(找得到的都看过),虽然我那时不知天高地厚地自以为有思想,也自知要矮她半截。她的外表和思想两者似乎格格不入相去甚远,对我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因此她让我觉得非常神秘,深深吸引了我,于是老爱观察她,猜她的心事,试图了解她。就这样我陷了进去,不可自拔。
有一次我在书店与她相遇,那场面至今还历历在目。她双手托一本厚书,身子倚在书架上,一只脚斜支在过道上。我正好经过,我看着她,但她丝毫没察觉,她看的太入神了。我在那儿不出声地站着,感觉得到心跳的加剧。一方面希望她快点发现我的存在,好打个招呼;一方面却想这样多看她几眼,最好永远这样默默下去。因此我一点也不急,痴痴驻留,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过她还是抬起了头,因为我实在站太久了,在她面前。
我的脸刷地热辣辣的,一时间不知所措。我真的怕她会感到不好意思,或者说一些让人尴尬的话。然而她看到我,脸上浮出浅笑,轻声细语地说,不好意思,挡着你道了,都是这书惹的祸。说话时她还用手轻轻拍了一拍书。我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话,并非不想与她多说些话,我很想,一直在想,但那时跟本找不着辞儿,心里怯怯的,脑袋完全空白了。
这之后,我有空就去书店,没空也照去。我并没看进太多的书,我的心思全放在等待上了,等待她的到来。我知到这有点像守株待兔。不过我不是猎人,也未曾想过是,我等待的目的只是想看她一眼,如此而已。
我会经常作些幻想,关于很多很多的东西。对她的浮想连翩,不只一两次,不只一两个版本,都美美的。当我清醒地知道这只是幻想,一切都不可能,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会很沮丧,沮丧很长时间下去。
我有时下决心不去想她,以为这样也就不用沮丧了。可是这个决定根本不奏效,反而会让我想的更厉害,有时彻夜失眠。
然而,后来发生了件事,这事可能伤害了很多人,至少是给人带来了不愉快。但对我而言的的确确是莫大的打击。
那时我们的作文由同学自己分组批改,老师认为这样比较有助于提高写“八股”的能力。对此大家都很有激情,我也不例外。这在我们学校是破天荒第一次。勉强说得上是改革了。
大家把这事搞得如火如荼有声有色。一些人从《作文宝典》上东抄西搬,像拼图一样拼成习作;一些人把名家美文掐头断尾改个人名换个地名,修理改造一通后满意交差;一些人不知所以然稀里糊涂地引经据典强征博引,古今中外的都有,最后弄成疙疙瘩瘩的大杂烩,朦胧的要命。我那时正好没有道理地喜欢上离经叛道,因此有意把自己塑造成有思想有个性的叛逆者,为赋新辞强说愁,无比做作地写些偏激的玩艺儿,让别人刮目相看。毕竟小年轻最怕平凡、被人遗忘。
有些想法终究只能隐藏在心,不能公之于众的,所谓言论自由也是有限制的。上面我说了我写的东西,偏激的厉害。这本也没什么问题,鲁迅他老人家也不是有点偏激嘛。我错就错在把作文当日记写了,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遮拦。
这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几乎断送了我的梦想与追求。
事情要从我的一个同学说起。此君男不男女不女,阴阳怪气的,长相是天生的不能怪他,我们不能以貌取人。但糟糕的是此人言谈举止也跟长相一样不伦不类。巨恶心,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我那时无聊透顶,竟丧心病狂地用尽心思替他写“小传”,写了关于他平时的林林总总的事儿,大多如实而写,只是遣词造句上稍失妥当。我说过了我偏激的厉害。
我原先以为同学不会将这篇习作当作范文当着大伙的面读出来。我想,怎么可能把丑化别人的文字垃圾充作范文呢。这还不成了鼓励大伙公开揭他人的短。于是乎我没有后顾之忧肆无忌惮地写了一大堆垃圾。凭心而论,我这么做的确很伤人自尊。但我只考虑到自己心里不爽,为了发泄骂得人家狗血淋头不留余地。
恰巧我的习作落在她手里,那次是她负责批阅的。
作文课上,她站在讲台,准备讲评此次的作文。她的笑容依然那么大方端庄。简洁的开场白后,她摊开一个本子,以她动听清脆的嗓音不紧不慢地把范文念出来。开始时我的耳朵决力地抓住她每一句话的声音的尾巴。身怕它溜走,不见一丝景踪。
不一会儿后,我就头晕目眩,全身不自在了。因为她念的正是我写的。我很窘迫,好像是自己的见不得人的隐私全部当众被揭开。几十双眼睛像刀把分割着我的躯体,难受极了。我真想找个缝钻进去,免得当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她平时让我神魂颠倒的美妙的声音,那时尤如一把把锥子刺进我的耳朵,心里痛的麻木。接下来我半句话也没听见,只觉如坐针毡一刻也捱不住。但我没有马上离开教室,只是把头重重垂下,脸起火似的,人蜷缩僵硬着。
她的声音一停歇,便响起娘娘腔的声音。他在很伤心的抽泣,像女人死了丈夫或男人死了妻子。一开始泣不成声,以致只能模模糊糊听清一些字句,拼凑起来可以揣测出大意,听了,我好难受。但忍着,听着,听着。
没有一个让人接受的过度,很突兀地,那声音突然坚强起来,简直说得上大声疾呼掷地有声。正痛斥我的种种罪行。原来这只是个序幕,他把好戏留在后头了。这很符合他的一惯作风。
他看着他的讨划我的“檄文”,一个字一个字地掷向我,我仍不敢抬头。时间好像凝固了,又好像被拉的好长好长。
跟他比起来,我的骂人的文字实在太小儿科太没杀伤力了。 我更没料到没他持久战的能力。一节课全被他毁了,以后的很多东西也毁了,不是被他毁的,错全在我,骂人反被骂,只能说手段低劣,咎由自取,自取其辱。
(待续)
-全文完-
▷ 进入近水楼主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