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笼子了！

费那么多的神，终于还是被关进“笼子”了，一切都是天命啊，天命不可违！xx市计生系统的人都这样以为着。

一些人也这样感叹着，进“笼子”是迟早的事，这个脓包总有一天得穿头吧？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而已。

还有人说，一定是有人告状，而且是本系统的，不然哪会如此清楚，一而再，再而三地查这个居委会？

一些外系统的人也说，早料到计划生育会出事的，象这般企业般的运作模式，不生孩子，哪来的创收？

一些人则说，活该！有钱就是爹啊？连生孩子都凭钱多，不捅娄子才怪！

……

二，检查来了！

准备了许多天，熬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辛苦，全让天与地的一个动摇给粉碎了。请大仙，抽签，烧香，拜佛，那是消极的期待,而一切积极的因素也如往常般布署到位了，虽算不上百密无一疏，却也是人网恢恢，疏而不漏了，就等省里年终考核如往年一样顺利过关，然后大家开开心心，快快活活过大年去。

省里考核组的车终于如期进点了，跟着车子跑的,市里镇里村里组里迎检人员也很快各就各位了，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居委会，其实暗地里深藏玄机,和平年代的工作较量虽不血风腥雨,却也算是针锋相对。

若大的城区里一个居委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算是搞得清楚位置也搞不清楚界限。省里的调查员都是下面县市抽来的，任他们是人中龙凤，社会之精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是难免茫茫然。还是主动和地方接头吧，好在到哪里都是咱共[chan*]党人一家亲！那些个市官镇官村官见省里的来人主动接头，自是巴不得的事，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场面出现了，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真真假假的笑容。

不管怎么亲怎么热，工作还是要脚踏实地地搞，这就点原则，该下去的入户调查一样不能漏。各地方抽出来的精英们拿到了分下来的花名册，背上省里统一发放的公事包，分头寻各自的组域去。每人后面拖着镇上的“村里的”所谓带路者二三个，说是带路的，一路上侃大山都侃得不错，你来我往的客套询问仍是少不了，又是另一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新气象。只是一路说来一路走去，眼睛仍一路不停地前后左右顾盼，稍加留神，那些走来走去的"行人"里就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神色，还有那种独有的眉目传情，心领神会，每个人都把相声小品演员的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

也怪，本该热闹的城镇生活街，除了稀稀落落的行人，竟不见一个三岁以内的小孩子，那些街两边的房屋，除了临街的门面里人人都忙着做生意，其它的都是大门紧锁窗户紧闭的。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抱着哭哭泣泣的小孩子打开大门的婆婆，调查人员才转身要过去，后面的两位随从步子更快，三步并作两步提前到了，压低哑子用方言快速说“你这孩子是谁的？这里是省计划生育调查员，你别乱说哈。”然后,任你调查员上前操着堪称标准的地方普通话怎么问，老婆婆就是闭口不言，问急了就说一句，“我是带孩子过来玩的，这不是我家。我也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再问又不言，只哄着哭闹的小男孩。

再问得急了，又是一句“直问个么事啥，说了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来这家玩。”

调查员只好回头请旁边笑眯眯的陪同者，“你们让她配合一下嘛，不能这样子的。”

于是跟随者也笑哈哈地说“你说嘛老婆婆，这小孩子是哪里的，父母是谁？”另一位站在调查员身后,拼命地冲老婆婆挥手眨眼睛。于是老婆婆不但不回答，索性抱着孩子，理都不理地走了，管你是省里来的还是市里来的调查员,随你跟着屁股后怎么追怎么问，头也不回一个,扬长而去。

于是调查员也急了，“你们这样可不好，省里对我们入户的调查是有规定的，要求我们和近三年生育对象的见面率要达到百分之八十。你们也知道我们是带着三年的出生花名册来的，如果这样都不配合的话，到时是会扣你们市分数的。”

陪同者连忙扯着笑脸说，“知道知道，你看见了，是那婆婆不说嘛，我们做了工作让她配合的，你也是基层来的，知道下面的老百姓都是这样的素质啊。要不这样吧，你把这个组的名单给我们看，我们直接带你去那些人家，怎么样？不然这样乱转也不是一个事啊！”

调查员似乎有些不愿意，没接话，直往前走。前面有一个小弄堂，里面传出小孩子的笑声，刚想拐过去，一个跟随者又连忙说“那不是这个居委会的地盘，那边又是另一个居委会，他们的分界就是这条街。”见调查员有点不相信的样子，旁边的一位也跟着说“是真的，他是本村人，知道这界限的，走，我们带你去那些要核的人家去。”自称是本村的那位又连忙说“是啊，这边巷子里就有这三年出生的小孩，我带你去。”

如此情形下调查员也只好跟着他们走了，可是把那个小巷子都走完了，也没见他们喊过哪户门，带着去过哪个有小孩子的人家，家家户户还是门窗紧闭。于是只好递过手里的名册，“就是上面的这些人，你们看都是哪些人家，直接带我去吧，”

两个人接过名单，仔细地看了看，然后都面面相觑，竟说不出一户人家来，原来两人都是市里和镇上的。于是，在调查员的极力要求下，又连忙电话联系村里，要求来一村干带路，那边说村干人少，各组长和妇女组长都在附近待命，可以让他们带路，情况更熟悉。可是两人带着调查员又转了好一会，却仍找不到组长和妇女组长，就是见了也不认识啊，正要再打电话联系村里来人，却从刚才走过的弄常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抱孩子的妇女，两人连忙冲着挥手，调查员一个转身也发现了。这次调查员的速度可不慢，三步并作两步往那妇女赶去，那妇女起先没看明白他们的手式，听到一句“省计划生育检查来了”，抱着孩子掉头就跑，调查员也紧跟着追，好个妇女，跑进一幢临街的公寓里就不见了，那么多的人家，都栓门闭户，调查员敲遍了门都没人应。调查员终于发火了，“你们这样搞叫我怎么查？欺负我听不懂你们地方话是吧？其实我懂，我不查了，回村去。”

说到做到，调查员说完背着包就一颠一颠地回村去了。

三，发地震了！

回到村里，和省里带队的处长反映完情况，处长就找陪同的人问“怎么回事”？两人都说自己很配合调查，“可是人家不说我们有什么办法？”于是，在市，镇两级领导的协调下，调查员只好听从处长的安排，“换人带路，继续调查”。再回到原来的小组，连走动的行人都少了。正当调查员跟着带路者茫然四顾时，突然街两边的房屋门都洞开，人们都涌到了街面上，以老人小孩居多，大家都拍着胸膛，惊心动魄的神情。

从人们的嘈杂声里，终于弄明白，原来刚才发地震了，奇怪！三个人竟都没感觉到。

调查员脸上露出了笑容，迅速地穿行在人群中。

带路者也分头忙开了，拼命地劝说那些大娘大婶“省里计划生育检查来了，带孩子进屋去”。

“管你什么检查，我们的命多重要。”那些人都不管不顾，固执地留在相对空旷的街道上。

一群各色穿着，各种年龄的男女也从不同的弄堂里跑出来了，有骑自行车的，开骑摩托车的，开小面包的。把那些惊魂失魄，怎么劝也不愿意进屋的老人和孩子，用自行车，摩托车，面包车迅速地往外送……

一个月后，省里计划生育考核的结果出来了，三个计划生育落后县被关进“笼子”里，xx市榜上有名。

本文已被编辑[一声叹息]于2005-12-23　12:04:21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