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难

黄唐

不知道怎的，我特别怕水。长这么大，我还不会游泳。而且小时候也很努力学，可就是学不会。这也许和小时候一次险些丧命的经历有关。

那时候我大约三、四岁，可能是十一、二月间，反正天气很冷，我穿着棉袄。我和哥、姐还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小女孩在塘边玩耍。她小名叫“金金”，不知道怎的，我走在她前面，但她总嫌我走得太慢，不断的催促我，后来竟然把我推到塘里去了。现在我还依稀记得我们几个在塘边走路的情形，却不记得她怎么把我推下去的。

我被推到塘里了，由于穿着棉袄，还没浸透，所以一下子并没有沉下去。姐姐年小不懂事，还在那说好玩好玩，哥哥大一点，连忙跑去叫外婆。可外婆身小体弱，她也救不了我，到处叫人，就是找不到人，那时大人们也不知道都去哪里了！

却有一个和我母亲同龄以及同样健壮的大婶，因为去买面粉，粮站却关门了，回来看见塘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向塘中央飘动，旁别还有两个孩子。她连忙意识到什么，跳进没到胸口的寒冷的塘水把我救了上来。我似乎还记得她去买面粉时，还喊了她，问她去哪里，她还叫我们要小心，别掉进塘里。回来时，她却救了我。

那时妈妈正在山里砍柴，当外婆叫人喊她回来时，她连刀和柴都没要了，就跑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头向下还是头向上，如果真的像他们讲的那样头向下，我又怎么没被憋死？

但不管怎么说，我总算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当然的感谢那位大婶。当时情形的确也很危急，如果不是粮站关了门，如果那时我已沉下去了，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了！

可笑的事还在后头。记得我从塘里被人捞上来，母亲用被子裹着我，背着我去洗衣服。路上碰到金金的外婆。她觉得很抱歉，竟然拿出一块钱给我妈妈！说给小孩买点东西吃，我妈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还是很礼貌的拒绝了她。我妈本来就不喜欢她。说她有一次到我妈那买“芒扫把”，好像是一块钱十多把，她还想便宜，却老对人说扫把扎的如何如何不好，其实我妈扎的扫把，全村有名。气的我妈跑到她家，把钱退还给她，也把扫把拿回了家，说不卖了。现在她外孙女差点害死了她最宝贵的小儿子，是用钱能安慰的了的吗？要你的一块钱又有什么用！

更好笑的事还在后来。我毕业后分到县城防疫站工作。实习时就知道有一个护士叫“危雪金”，但直到工作后，有一次到卫生局玩，看到防疫站人员的名单，朋友说她是副局长的女儿，我才有所察觉，因为我知道她爸爸在卫生局当领导。我连忙问朋友她小名是不是叫“金金”？朋友说是，我才意识就是她了！

我连忙去找她证实，果然是她！事情实在是太巧了。我开玩笑说她欠我一条命，她怔住了，后来才回想起来，她说她外婆真的用针刺她的手来教训她，说得好像比我还惨。

其实，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很直爽，也是个急性子，有点男孩子的性格。而事实上，我也从来没有记过仇，更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因为她也是无心的，并且那时她也很小很小。

但很可惜，我以对待“仇人”的方式对待恩人。因为她是本村人，所以也就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当我考取中专请人喝完了酒，母亲才说忘了请她。当时就对我说，等我结婚时一定要请她来喝酒。这件事，妈妈已经是办不到了。但我一定会记住，如果我将来真的会结婚的话，就一定会请她来喝酒的！

也许是这次经历以后，我内心深处就特别怕水。我从来不敢到能淹过我的头的水里游泳，因此，我也就学不会游泳。

这次是刻骨铭心的记忆，还有两次差点被水淹死的事情。一次是我十一、二岁时，我到上杨村舅公家玩，在河边游泳，水流太急，把我冲到一个漩涡里，在自我拯救与别人的帮助下，呛了两口水，终于上来了，吓得我半死，想起来都害怕！还有一次是我读中专二年级放暑假回家，到哥哥做事的天子科玩。那里有个大水库，我们去洗澡，哥哥一个人游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我一个人在近处很浅的水里玩。但在水中很容易迷失方向，我不知不觉的竟然被水推向了深处，当我发现一脚踩不到底时，我慌了，大喊“救命”。哥哥却以为我在开玩笑，而且他离我也很远，虽然当时我很慌，但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必须自救才有用。我拼命地向岸边游，当我踩一脚又踩空的时候，我更慌了，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向岸边游，喝了好几口水，但已经顾不上了。当我最后一次努力游，把脚踩下去的时候，终于踩到硬泥地了，我才松了一口气，我自救了！我又惊又怕的坐在岸边发呆，越想越害怕，如果我最后一脚还踩空，我会不会放弃？我会不会绝望？如果我沉下去，哥哥能捞到我吗？就算能捞到，他又懂人工呼吸吗？我在庆幸之余又后怕。这时哥哥已经游回来了，还抓到一条鱼。我看到他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他没有及时回来救我，笑的是他其实也不怎么会游泳，他只会用一条腿游，可他竟然能抓到一条鱼。不过鱼受了点伤，这才是他能抓到鱼的原因吧。晚上，哥用鱼煮了一大碗鱼肉汤，我饱餐了一顿，却发誓再也不去游泳了，还是在家洗澡安全！

我是火脾气，急性子，月份在天干地支属火月，也许是水克火吧，所以，我特别怕水。

想想几次差点被水要了性命，我能不怕水吗？！

2004年11月2日　作

选自《黄唐自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