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庭院深深
庭外是黄昏。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
深的,院内,却只能等待意外,从高高的阳台上望着,还有不曾凋谢透的残香,在挤满从北边吹来风的院里四散,淡淡又远远。
斑斑驳驳的苔痕,落满疲惫。
院子里的门,敞开的时候,流苏转回头,一个身影侧身而进。淡黄的夕阳下,一张脸孔认真注视着她,流苏泛起不该有不适合有的娇羞的红晕。
他身上的还是那原来的蓝色,蓝色的贴地长袍,站在敞开的门里,迎风而立,像夏天里蓝蓝的河床,流动着。
流苏拖着菊花色长裙,清香又轻淡,看不出忧伤,像一朵与世无争的菊花。她飘然而至的落向那一片蓝蓝的缎子面前,浅浅的黄,淡淡的蓝,苍白和哀伤了古青灰的院子。
她在他身旁翩翩的旋回,像一朵开在夏日河畔的菊花。
夏日是没有菊花的。
暗伤的影子在铺满青石板的径上静静延伸。
2)冷冷清清
冬日的阳光,如果有风,就是一目的泪光和柔情。
天越来越来短,天越来越黑得快。
茫茫无边的黄昏已经被风吹来的忧伤吞没,流苏站在高高的阳台上,她想,这个时候,柳原也许在路上,匆匆的向她走来。她的心在跳着,她要等柳原来,今天一定要等着他来。她没有把握等得到,所以心跳得厉害。
柳原拿过新娘的相片给她看,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却化着一道很浓的妆,从而显得妖艳和媚惑。不管怎样,总是比自己年轻得多。流苏抬手举到额头上,前额依旧光滑细腻,她的手,很细很白的手从额上徐徐的往下滑,落到下巴,就像抚摸了一片细腻质地的绸缎,流苏满意的放下手,垂下的手心里,留着自己青春的热温渐渐在风里吹凉。
她缩了缩手,黄昏已经从阳台上坠落,落到谁也无法知道的地方,也许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也许是月亮上升的地方。
只有院子里,石板小路边的苔痕,默默的无声,默默的送走黄昏,又迎来下一个黄昏。
3)行行复行行
冬日,如果是一个人的,就显得自己窗前的影子比别人的萧冷。阴灰的天空里,高高的阳台看来矮了好半截。很容易让想跨步过去。
流苏踩着粘腻得毫不松驰的落寞的青石子桥,脚下咯吱咯吱的响着。
院外的阳光,似比庭内的阳光要暖和,流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阳光。
她想跳支舞。
轻舞飞扬的音乐都容易抛掉进来以前的思绪,流苏就中断一路上想着柳原为什么几天不见,她中止为他继续想很多理由。
喝杯咖啡吧。
跳得累了。
流苏坐在角落里,她习惯做在角落里,角落往往被人忽视,却往往能把一切无意的收留。
轻缓的音乐又响起,她凭听觉知道,有一对人,或者一对情人,或者一对爱侣,或者只是一男一女进了舞厅。她决不是刻意的回首,只是偶尔的一眼,她看见一片流动的蓝色缎子和一片粉嫩的红摇曳起来。
流苏靠紧那些个暗暗的角落。
那天,柳原又没有来。
他说,那天她病了。他还说,她哭着说她是一个女人,她只要一个属于她的男人,一个完整的丈夫,而她只想做一个妻子,柳原的妻子。
她很可怜。柳原告诉站在阳台上望着院里和庭外的流苏。
流苏没有回头,向身后吹开的发丝一缕一缕的在空中扑打。
我们离婚了,我们恋爱了。
我们又分开,我们又恋爱。
我曾是你妻子,后来是前妻。
后来又是情人,后来分手,后来又是情人。
到了现在,又是分手,是吗?
流苏极轻的说,语调轻得像冬日里的黄昏,无声无息的起,无声无息的落,就像冬日一样短得让人毫不经意,除非留意,才能发现。
柳原低下头,沾地的蓝缎子,晃动起来,他想起流苏告诉他,他袭身的袍子就像夏天的河床一样流动着她的气息。
而夏天却没有菊花。
上承旧作《沧海桑田》
(http://www·iyanyu·com/book/article/y2005m7/2005730183302137955·asp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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