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其实不野,每个见过他的人都应该这么认为。极难相信,象他这样腼腆得很,甚至予人一种他见了女孩子都会脸红的感觉的人,怎会博得"野人"雅号?

野人姓韩,大号小东。母亲死得早,父亲又已老迈。家里的重担自然就落在野人和他姐姐的肩上,而作为男子汉,野人承受的更多。尽管他现在还是一个技校生,属于纯消费阶层,但也正因如此,野人的心理一直沉甸甸的不好受。特别烦躁的时候,野人就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踏月上山学几声狼嚎!

狼嚎仅是他自己的说法,可据我看,他的嚎叫并不象狼,倒象是某个力士在忍无可忍时发出的怒吼,有时也象被一口多年的老痰卡在喉管里,努力将其咳出来我。理解他这时的心情,于是就静静地听着,或者也来几声狼嚎,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悲壮凄厉和苍凉。

嚎声在空寂的山谷里逐渐归于宁静,这时,他也静了许多,竟然开始数起了天上的星星,越发的静,直如止水。偶尔运气好,看见一颗流星自夜空摇曳掠过,他会突然很兴奋地指给我看;然后,然后他的眼睛就显得空灵,似乎在祈祷着什么,很虔诚的样子。这时候,我常会奇怪地问自己:这就是人人都在叫的"野人"么?倒象是一个什么忠实的教徒。

野人之所以能够被称做野人,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的肌肉特好,如赤着上身再一运气,保证能见一坨坨的鼓起有。很多人艳羡之余来请教秘诀,他却只是憨厚地笑,挺不好意思的样子。他很爱锻炼,每天清晨必然出去或者跑步,或者到中学里的杠架上摆各种造型,要不,就会把操场上那一对牵引羽毛球网的铁家伙折腾的死去活来-----幸亏是铁制的,否则,校方不向他提出抗议才怪。人们窥见了他的规律,认为这就是他肌肉发达的原因,遂竞相效仿,却无论如何也达不到野人的标准。于是又有人说这或许应归功于他的父母,也就是说天生的。野人听了,照例憨笑,活像个大姑娘。

据说野人之名最早出自他早年"操社会"的当儿。那时,由于年少,血气方刚,打起架来很有些亡命,加之以上原因,所以有了这个原始风味十足的绰号。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懂事的他不再卷入社会上的是非旋涡,野人之名却还是被保留了下来,以至有朋友叫顺了口,竟当面呼其父为野叔叔,弄得野人的父亲莫名其妙,一片茫然的样子。笑话传出,闻者莫不掩口。

现在,野人还是野人,不过实际上已不再野,变家了。虽然,月下狼嚎依旧震撼山谷,牵网铁物照样死去活来,野人却还是野人

----野人也不再还是野人。

1997年12月23日于下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