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在向我展示她的童年
从一开始，就贯注了一种娇气
这让她显得更像一个孩子
而我不希望这些，当我疲倦
于生活的重负，却从没有奢望
一个孩子稚气的哭笑能为我缓释压力
或者说现在这个冬天。从一开始
就预示了某种结局——多雾、无风
未下一次雪雨。孤单的雀鸟在落叶里飞
这更让人轻易就想到一个人的衰老
如季节一样不可阻挡，却是如此
没有一丝凛冽地缓缓到来
可一个孩子是在童年的家中
拥着温暖，荡漾起一些欢笑或懊恼
只为了某件称心或不称心的玩具
有一刻她忽然静下来，是看到了我的皱纹
“你脸上有一些沟沟儿！”她喊，像是发现了
一件新的玩具。而在童音的惬意里
冬天丝毫没有停下温柔的步子
从一个孩子，到一个日渐衰老的人
岁月里有一些时间总是不明不白地丢掉
两个老人
两个老人，一个是父亲，另一个是母亲
或者一个是祖父，另一个是祖母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被称作老人
多年以后，他们还将要更老
老至无人能够再看到，这样
他们完成了所谓的人生
落叶一样的人生，不被人注意
而落叶未落之前的时光呢，那
夏日的荫凉，换成这冬日的阳光
给树下的人。而两个老人在树之外
在已停止的心跳和静默的钟里
生命落叶一样坠地，亡灵炊烟一样升起
散去。散去。一群树下游戏的孩子
如嫩芽在春天萌生，树叶一样招展的
我们称之为生命。而无人看到的疼痛
却消逝在风中。……散去的炊烟
在另一个早晨依旧升起时，一只乌鸦
正用无知炫耀自己不会变白的黑斗篷……
三个名词
三个名词：生活、日子、子女
既然被陈列出来，就有必要
进一步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生活能被子女照亮，那么日子一定会
被生活用完，然后又是子女
反复地生活，在可爱或讨厌的日子
如此而已吗？多么乏味
于是，一个子女开始抱怨生活
日子周而复始，他们习惯了幸福
却总是痛苦地活着，这时候
名词如同人心，也会变性。然后动词登场
然后是一个老人，不得不告别自己的日子
还有必要提及子女的放弃。哦，还有泪水
浸泡一段子女的不肖或老人的不教
然而终究是老人走了。一群子女
还在继续自己的生活，日子之中
有人在惋惜逝去的白发。但是旁观者
除了指责以外，涉入其中却远远不能
四张黑白照片
七个脑袋挤在一起，古怪的造型
再换一个，站立者与坐者交换位置
笑容重复来，再换一次，忍住笑
四张照片就这样留下
一段发黄的记忆。风吹动着
衰草，在乡村小学泥塑的墙后
挂张白布，七个孩子被留在四张底片
童年却如一只氢气球，被风吹去了
笑容，转眼变老。可以再换一次造型
却换不来黑白年代的时光。场景交替
驼背的摄影师，已不再钻黑布罩
老式相机里的倒影，已各有色彩
当我看到一伙游戏的孩子，想起了
四张黑白照片，七张同样
稚气的脸，却早已湮进岁月深处
时光让他们都有了自己的模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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