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清秋

我和小米约定在“红”见面。

这次小米换了一个新的发型，梳得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用银色的叉子叉着，淑女优雅的模样，只是瘦了些。瘦了的小米就人如其名了，但却不美。小米是那种需要点肉质陪衬才会显得丰盈、优雅的女孩。说到女孩这两个字，我就很内疚，对不起小米。如果当初我很决绝地断绝和文子卿的关系，那么小米就早已完成了女孩的第一次转变。然而时至今日她仍为他保留着，这使我无法原谅自己。

这次见面与往常一样，没有太多的说话，只是店里的老板娘陪着我们叽叽喳喳地倒了一筒子话，说她的寂寞她的孤独她的无奈，在抖完一大堆苦水后才吱唔地说她有了一个男朋友。在说这句话时，这个年已四旬的女人竟脸带羞涩。小米回应她说，你守不住自己的身体就是守不住嘛，还搜罗一大箩筐的借口。老板娘就长长地叹着气说，唉，你们不知道，等到40岁时还是孤身一人你们就明白其中的滋味了。于是她就细细地不厌其烦地与我们分享她40岁的闺中轶事了。而这一个夜晚的时光就在她的轶事中消亡殆尽。

在送小米回到她的公寓时，她说她已查到路凯在这里，问我是否需要他的住址。我说不用了，他会找上门来的，因为他已经有了动中天国际的念头了。小米淡笑一下，没说什么就上楼去了。

从小米处出来，我驾着车慢慢地在大街上游走。我在想，这世界是怎么了的，为什么多年后的今天我还要再遇上路凯？难不成他是一抹阴魂不散的鬼魂？我真的不知道了，他想干什么？

中秋节这天，原以为可以和小米一起到郊区外度一个愉快的赏月夜，中午老总却说要与他一道去会客，更没想到的是路凯。下午临下班时又接到小米的电话，她兴高采烈地说，她在去机场的路上，因为文子卿来了。他将与她一起度过这个月圆人亦圆的中秋。这时我竟胡里胡涂地说“祝你快乐”，没说再见就挂了电话。之后我一直很难过。我为什么会说这话为什么会这样的表现？我心理素质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现在怎么遇上一点事就把控不制了？易清秋呀易清秋，这么多年了你还未学会为爱而伟大啊，成全你的姐妹快乐幸福不也是你的快乐幸福吗？十多年来你占有了他的心难道还不够吗？你不能那么自私，易清秋。我闭上眼，这个声音就盘旋在我脑里，久久不舍离去。

晚上八时，某五星级宾馆。路凯早已候在了那里，与他同行的还有那天见过面的夏小姐。路凯还真是有办法，短短两天就把老总请到饭桌上来，要知道以前陌生人要见他，还得一而再、再而三地轮候呢，可现在老总的转变也够快的。

一阵寒喧后仍没有进入主题，一边海吃湖饮，一边天南地北地胡扯，从财经市场说到结束不久的雅典奥运中国军团取得的骄人的成绩又再回到前些日子的十六届四中全上。可是我静不下来，我的心绪是那么地紊乱，我在想，如此美好的夜晚小米和文子卿会以什么方式度过？这时我也才明白原来自己是那么在乎他俩以某种形式单独相处一起；我也才知道原来自己更渴望完全拥有文子卿，而不仅是他的心；我也才了解原来自己是那么地无耻自私。

我借上洗手间的藉口走出堂外面，在手机上按下小米的手机号码。我要不要给小米电话？接通了该说什么？是明知故问地问她是否和他一起还是？算了，自己不是一直都希望他们在一起吗？打电话过去自己算是什么？

哦，不是要打电话吗？怎么不舍得了？路凯什么时候像鬼一样出现了。

与你无关。我恶狠狠地回敬他。

当然与我无关。我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没勇气。不过，我猜想，如此的夜晚宋小米和文子卿一定是‘情到浓时方恨少’的了。

下流。我从牙缝里丢出两个字，转身回去。

宴会后，从宾馆出来我不假思索地驾车就往小米的公寓飞去，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有一个想到小米公寓的念头，这个念头就像无数的鱼儿在大脑里畅游，又像一个幽灵把我引向无边的黑暗。然而到了之后我却停在了远远的地方，抬眼望去，小米的305房已熄了灯，落下了窗帘。看到这一幕，我没有勇气靠近了，埋首在方向盘上，一种想哭的欲望。我恨我自己，我怎么能如此自私无耻地来到这里？为什么我会这样？难道爱已使我变得疯狂？难道我连固守自己最后的人格的能力都没有了？不，不是的，我绝对有能力驾驭自己，因为我是易清秋，我是易……

许久，自方向盘上抬起头，两个衣袖已是潮湿一片。拿出手机，按下宁歌的电话。——我才不管她正在和哪个混蛋消魂呢，现在我寂寞，我需要她，我为她付出的东西她是要还的，所以她没有理由拒绝。电话响了好一阵子，才传来宁歌的朦胧声。我说我寂寞了，要你陪。她说好。然后我去接她一道来到通宵达旦的“红珊瑚咖啡屋”，听忧伤的音乐，喝苦苦的黑咖啡，直到天明。

[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