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一奇被拖进警车后，大叫不停，说他腿断了。他不停的用头撞那车窗上的防逃钢筋，两民警用劲把他拉到座位中间，一边一个民警挽住他的胳脖，他就用头向座椅靠背上撞。民警为了平静他的情绪，对他说：“马上送你去医院，看看你的腿是不是断了。安静点，别在闹了，没用的！”他要刑警给他一枪，他说他反正死定了，别让他活受罪。

警车在天亮前开进了延江市第一人民医院，由于之前有电话联系好了，施一奇很快得到了x光拍片，小腿的确有一处骨折了，另一只脚的脚踝软组织受了重伤，已严重红肿发炎。医生说，脚踝的伤不是今晚发生的，至少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因为短时间不可能红肿到明显发炎的程度。施一奇当然知道，那是前天晚上从翠翠姑娘的房间跳下来扭伤了脚，但他不会讲的。他打定注意，什么也不说，大不了一死。骨科医生为他做了石膏固定，给他注射了镇静剂。

连夜审讯工作是从同时被抓的三个协同犯罪嫌疑人开始的，虽然是分别抓来，单独关押，又逐个审讯，但刑警一直审到天亮之后，都一无所获。对犯罪嫌疑人施一奇的审讯是在中午才开始，地点在医院“特护”病房里。警察让施一奇睡了一上午，又让他吃了一盒盒饭，施一奇的情绪基本稳定下来了。

审讯开始。

“你的手枪是从哪里来的？”

“那手枪是假的，玩具枪。你们玩真家伙，难道我就不能搞个假的玩玩？”

“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不记得了。”

“这枪你打过几次，使用过几发子弹？”

“不记得了。打枪，打着玩，从来没对任何人开过枪。就像你们放焰火一样，就是一种娱乐。”

“三月二十日晚上九点多钟，你和你的同伙穿着公安制服，在雁灵村江面的吸砂船上开枪，有这事吗？”

“我没参加，不知道有没有这事。”

“你的民警制服是从哪里弄来的？”

“发的。”

“谁发的？”

“你们发的！”

“看来你什么问题都没有？我们抓错人了？”

“这看怎么看。正反我是死定了，但如果我死一次，那些当官的就该死十次。如果我够枪毙一回，你这穿制服的就够枪毙十回。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能算个小毛贼，你们当官的才是江洋大盗呢！”

“那你就说说你是怎样得到江边镇雁灵江段的江砂开发权的？是哪位当官的帮的忙？”

“我愿意承包，镇政府愿意发包，两厢情愿，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别人承包不到，你使用了什么手段？诚实招来，争取宽大处理。”

“当时没有人跟我竞争，我不需要任何手段就承包到了。而且年承包金还从六十万下降到了四十六万元，没人承包，我自然就捡了便易。感谢这一年多派出所干警很配合，让我玩转了。共[chan*]党的政策说变就变，我承包五年，还没到期，政策就变了。如果让我继续干下去，江边镇派出所的干警，每年每人平均可增加五千元的收入；如果早认识你这位警官大人，少不了有你一份！”

“糊说八道！”警官拍了桌子，脸色发青。他停了一会，接着问道：“你就没有贿赂哪个当官的？”

“贿赂？哈哈哈，笑死我了！有啊！我不告诉你！你们慢慢查吧。如果我告诉你，你不就可以去敲怍那位当官的，从中发财，我才没有那么蠢呢。我不会给你提供机会，你别白日作梦吧。当时我养鱼时，你们的派出所，哪一个不是一条恶狼！要说我有罪，那是你们这些穿制服的迫的。抄了我的家，几百万拿走了，那是养鱼的、吸砂的、修路的、搞建筑的血汗钱。你们敢去抄你们书记的家，他们家的钱比我家多得多。不过，我今年给市残疾人基金会送了两万元，给江边镇秀山村因灾捐款一万元，前几天还给雁灵水泥厂借款十五万元，让企业恢复生产，不知这算不算贿赂？”

“你既然那么恨当官的，该说的你现在就应该说出来呀，也让他们和你一样，认罪服法，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不很公平吗？”

“屁！公平个屁！老子永远不会上你的当。”施一奇一头撞在了墙上，鲜血流了出来。他仍然声嘶力竭的叫嚷：“老子只想一死了事，老子已经活够了！”

审讯无法继续进行。主审无可奈何的叫俩个穿制服的把施一奇拖到医院护理室包扎伤口。

走廓有人看到警察拖着头上流血的施一奇，有的就大声说：“这警察怎么也打人，把头都打出了血，这不是知法犯法吗！”

“警察哪有几个好人，在医院都敢打人，暗地里还不把人往死里打。”

“如今这世道，官匪一家，老百姓只能干瞪眼！”

施一奇在走廓大声嚷了起来，“警察打人了哦，我的头被打出了血，你们都看到了吧，医生，救命哦！！！……。”

……。

审讯暂停。看来要考虑更加周密的审讯计划，才能有所进展。主审官感到遇到了难剃头的案子了，这哪里是在审他，分明是他在审我！又让医院的病号产生了误会！

主审官初审失败，决定把施一奇带到市公安局招待所，再行审讯，并给他出具一些证据。比喻翠翠姑娘的口供；承包江砂开发权时，他给另一位欲承包的雁灵村村民十万元，让其不参与竞争；还有在江南调查的众多笔录等等。主审官相信自已有能力让施一奇认罪服法，并让他供出新的更多的犯罪嫌疑人！

施一奇被带到市公局的招待所，主审官一再强调，看守好，别让这狗入的跑了，死了。　

这个时间，江边镇的禁止在长江主航道采砂的大会才开始。令箫、徐没有想到的是，不仅市江砂办派来了官员参会，市委汪副书记也来了，市政法委书记也赶来了。本来只安排镇派出所所长参会，政法委书记亲自通知派出所干警除留一人值班外，其余人员全部参会。会议室坐无虚席，江边镇好长时间没有召开过这么多人的会议了。好在今天下午天气并不太热，会议室吸顶的吊扇都是开的，没必要再开会议室的两个立式大空调了。

情况发生了变化，会议也发生了变化，憾书记早上说，明天回来，现在却在回延江的高速公路上，那所谓的海南商人的商务活动终止了。汪副书记令他立即返回，他知道问题严重，可能后院要起火，他像热锅的蚂蚁，从省城沿公路以飞快的速度往回“爬”，像奔丧一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