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叫盲肠的路,诗歌搀扶我向杨村撤退。几海碗的猪血汤是白喝了,肺被洗得一尘不染之后,又重新吸着尘,沿路的尘比原来肺里的更杂,泥尘、烟尘、男人和女人呼出的毒气、医院窗口里漂出的病菌,还有从计算机逃窜出来的“新蠕虫”、“裸男”、“灰鸽子”、“冲及波”等病毒都往肺里钻。肺会不会从来就是爱吸毒的,看着它那副贪婪的样子,我不能不这么想。心脏总是一阵阵地痛着,是心为肺而伤还是肺让心而伤呢?这些细节,我想,我没有纠缠的必要。我只知道,它每痛一次,我就抽一支劣质的烟,它痛的频率越快,烟就抽得越多,直到它不痛为止。是不是劣质烟治好了心病,鬼才晓得。
沿着叫盲肠的路,诗歌搀扶我向杨村撤退。杨村是杨梅的村庄,杨梅是孕妇的村庄,孕妇是诗人的村庄。诗人把种子埋在孕妇的子[gong]里等待发芽,孕妇把欲望种在杨梅的青果里等待怀春,杨梅把熟透的红颜装进杨村的纸箱里等待出嫁。现在,可不是杨梅出嫁的时节,诗歌缠扶我已撤退到杨村的街上,冬日冷冷的阳光,从杨梅的树叶间漏过来,满街挂着的猪的内脏的影,还有最受人们青睐的被虫咬过的青菜的影,还有诗歌和我一长一短的影,都被冷冷的抛在街上,任人踩碎。我突然感到空前的饿,撩起诗歌的红棉袄,露出白灿灿的ru*房,使劲地喝。也顾不得香葱怎么看我,冬芛怎么看我,还有一整边挂着的猪身怎么看我。我只知道,我空前的饿,我空前的饿。
沿着叫盲肠的路,诗歌缠扶我向杨村撤退。看来,这条街是守不住了。我们还得往远处寻找家园。一棵槐树在村头张牙舞爪着,狰狞地笑。节节败退的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只能从槐树的胯下逡巡而过。诗歌却踩着街道的尾梢和槐树的根须,故意把高跟鞋的声音弄得咯噔咯噔地响,然后搀扶我一瘸一瘸地寻板桥而去。离开村庄,就是一大片的杨梅林在冬天的风里婆娑着。林中有小径散开,朝着每一个方向,如我写诗的右手的掌一样迷茫。虔诚的农夫一锄一锄翻着新土,蚯蚓也被从深土层掘出并一节一节地分解,如我的思想被分解了一样,东一节、西一节地,一只手,一只耳朵,或者一只脚被随意地丢在地上。我那被分离的脸有泪珠一串一串地挂着,如深秋里树上挂着的杨梅,紫红紫红地酸。
沿着叫盲肠的路,诗歌搀扶我向杨村撤退。一棵树孤零零地兀立河川,一只狗能跳过的河川。我把迷惘和衣领高高树起在季节的伤口,倾听鸟翅划过河川和狗吠挣脱铁链的音符。我和诗歌面对面地坐着,我感到诗歌也和我一样,在这辽阔地寂静里捂一冬的忧伤。杨村有牧养狗的习惯吗?这只本不该被锁住的黄狗被铁链锁在树上,就象本不该被禁锢的这个时代,却被河川雾朦朦的岚裹着。一样的让我气喘、让我揪心、让我呼吸不匀。前面是河,一只狗能跳过的河,我却跳不过;后面是一望无垠的杨梅林子,象冬日里阴沉沉的一张脸;脚下,是一树树的苍耳矮矮地吻着我。一场封山的大雪不会离我很远了,我该何去何从啊?诗歌。
(2005.12.11.)
本文已被编辑[龙翔云舞]于2005-12-12 12:17:2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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