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踏进舞池,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着实让我惊讶;灯光迷迷然,音乐悠悠然,红男绿女陶陶然,一派歌舞升平。艺术源于劳动,它不需要商人指指点点,舞着便可通过娴熟的舞姿将音乐诠释得犹如行云流水般舒展优美。对此,我没艺没术,也就只有欣赏的份了。
“小姐,跳舞吗?”一西装革履的男士翩然而至。
“对不起,我不会。”
“不会,学嘛,我来教。”他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让我无法拒绝。
“没关系,你的身材绝好,姿势也不错,只是不熟悉,熟能生巧,多练一会儿就好了,要记住初学跳舞,不宜学得太杂,固定跟一个人学要好些。”有人如此主动地教我,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此男士不仅舞跳得好,讲解也得要领,几曲下来,我还真找到了一点舞的感觉,接下来我们自然有些熟络了,便也扯些其它话题。他有意无意地问“小姐,在什么地方工作?”
“教育单位。”
话一出口,他便满脸惶然,让刚才还高大翩然的他一下子矮了一大截。此后几曲,他一反先前的侃侃而谈,默默地将头压得很低。终于在一曲未了时,他找了个极好的借口逃走了。
我想,如今的男人太容易受伤。
又一日,我心血来潮跨进舞厅,刚落座,一位瘦小而又猥琐的男人前来邀舞,出于礼貌,我答应了他的相邀。一曲未完,男人便单刀直入:“什么单位工作?”
没想到每个男人都如此急切地想知道对方的单位。于是,我信口一句:“没工作,下岗了。”
话未落定,男人便精神抖擞起来,俨然一副救世主的派头。“工作算个什么东西,几个小钱只够人家几顿早餐,可怜巴巴的。”
“那你是大老板?”
“老板不大,做媒生意的,还算可以吧。”他故作谦逊的语气中有份明显的自豪感。见我笑而不答,他便神采飞扬起来:“你爱人有工作吗?”
“公安局的。”
“哦,搞公安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没工作,我想你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下次你爱人欺负你时就来找我,我带你听歌去。我觉得与你在一起很投缘,为缘分花钱,值得!”
一个小小的煤栈老板,在一个“下岗工”面前,着实地耀武扬威了一番。我忍不住从内心发出一声与这优美音乐极不协调的喟叹:如今的男人也太自负了。
这一次轮到我落荒而逃。
之后,我再去舞厅,总是变换着各种职业。当我说是在行政事业单位工作时,他们往往俯首垂立,毕恭毕敬;当我说是厂矿企业的职工时,他们总是平视着我,一脸平和;当我说没正当职业或是下岗时,他们的视线总飞过了我的头顶,左顾右盼,一脸傲然神色。不过,在如此场景中,这些男人倒还有些君子之态,至少他们还奉行着动口不动手的原则。即使这样,我也想问问:社会发展到今,男人怎么啦,怎么变得如此浅薄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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