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了门,将躁热喧嚣隔离在外。屋子里寂静如常,我将身上的衣服全数除尽,在莲蓬下冲凉。水哗哗的响着,房间里充溢着洗头水的香气。
擦尽了水珠,把那款新得的披肩罩在身上,披肩是白色的高支羊毛精工织成,第一眼看到它是在公司的样品间,看它垂地的流苏在灯光下栩栩生光,一眼就喜欢上了,刻骨铭心的喜欢,那样与众不同的流苏、那样华贵优雅的流苏……追着问它卖不卖,价值几何。上司说不卖的,它是样品,到秋后大批量投入生产时才能卖给我
此后天天赖在设计部,将白色披肩围在身上走来走去,一大帮人在笑。辞职后的最后一天,上司走到我身边,将一个袋子放到我桌面上,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他说:这是你喜欢的那件披肩,就送你吧,你披着真的很好看。我不要:是样品呀,这么漂亮的东西,我怎能……
还是留了下来,因为实在是喜欢。现在我光着身子披上它,镜子里觉得高贵无比,那长长的流苏拂着我的脚踝,凉凉的、痒痒的,我看着自己,无由地就流下了泪。
夜深了,我又一次如幽魂般飘到那间屋子里。屋内的发财树正茂盛,宽大的老板桌上陈列着熟悉的小玩意儿,我蜷在椅子上贪婪地吸着熟悉的气味。已经是午夜两点,这个时候我再不担心有人会来,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将所有的抽屉都拉开,信笺、公文、图片散落一地。最底层的抽屉里我看见自己送他的那幅鸳鸯戏水的帕子,是我的一针一线、是我的痴心凝固、是我的满腔热望呵!我坐在浅米色羊毛地毯上,披在身上的白色披肩温柔的包着我,好象看见那人轻怜蜜意地将披肩褪去,我躺在披肩上面,细细的流苏将我长长的腿衬得雪白,好象听见他颤抖地说:你这个小妖女……
我的生命也许就如同这袭美丽的披肩,虽然好多人喜欢,但终究不能当成正式的服装来穿,就象我今晚,我不还是在披肩里面穿了白色的吊带裙么,我敢裸着身只披着披肩出门来?
我知道他不敢,我再好,终不如他的身份地位重要,他再喜欢,也不能不去在乎世俗的流言。看着他在沉思痛苦,左右为难,我不动声色地抽身退去,若有不甘,就让我一个人不甘吧,若有遗憾,就让我们的故事在回忆中长满遗憾吧。
整整一夜,我抱着他橱子里的衣服不肯睡去,碎纸机里有些碎片很是熟悉,我打开机子,将碎纸屑捧出来,一点一点地拼着,果然是我写给他的绝交信,他竟粉碎了它!心冰冷僵硬,手指发颤,泪一颗一颗砸在披肩的流苏上,一瞬间觉得再无留恋,再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心温暖。我只爱他,这是不争的事实,若爱是火,我就是扑火的飞蛾,现在、如今,我还能想些什么?没有了爱情的我是否还能美丽活泼?没有了流苏的披肩是否还能让我高贵优雅?
突发奇想,我找了剪刀出来,一剪下去,白色晶莹的流苏落了一地,缤纷而美丽。莫名的激情激励着我挥动剪刀,流苏很快将米色的羊毛地毯覆盖,橙黄色的灯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我把失去流苏的披肩围在身上,然后去镜子前仔细地看。白色的吊带裙、白色的高支精纺羊毛披肩,黑色亮泽的双眼,黑色如波的长发,镜子里我依然美丽如昔。原来,原来失去了流苏的披肩还可以这般美丽。那么,没有了他的世界,是不是一样可以将我吸引?
看着窗帘泻进来的晨光,我起身围好披肩,开门离去时竟没有一丝犹豫,将门带上时一眼瞥见那散落一地的流苏,心里长长地出了口气,听见门锁“咯嗒”一声轻响,第一次觉得轻松无比,原来,除去了流苏的披肩是这样轻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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