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一种尊严叫做沉默

有一种不屈叫做弗拉门戈

弗拉门戈很冷，冷到零下100度

弗拉门戈很热，热情红似火

如同黑暗中盛开的花朵

那是足尖带血的弗拉门戈啊

在平静地告诉我——

因为死去，所以要顽强地活着

……”

当读到如此悲怆的语言时。我的心开始颤栗。

我不会舞蹈，但知道佛拉门戈，那是属于卡尔曼的舞蹈，艾丝梅拉达的舞蹈。那像风中的火一样旋起的大摆长裙,那用力跺脚的铿锵节奏和打着的响板，那始终昂着的高贵头颅和冷漠低垂的眼皮……佛拉门戈的形象，全被一首诗激活了。

还是在文革期，还上初中时，生活中没有书本只有劳动。夏日的夜晚，在为学校开垦的荒地上，除了远处河水的哗哗声，近处草丛里瞿瞿的虫鸣，就只有两排帐篷伴着我们了。谁也不敢说生活是无聊的。但生活的确无聊。我们缠着老师讲故事，从此，心里便留下了卡尔曼，留下了那热烈,大胆的佛拉门戈。

记得老师在给我们讲卡尔曼的时候，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是那样的亮，闪闪地指向仿佛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他告诉我们，当卡尔曼出现在集市上，叼着玫瑰，披着披肩，一胸的亮片，摆动着红裙子，让一双小巧玲珑的红皮鞋踏起迅疾的舞步时，整个集市的人都疯狂了。

老师说，那就是佛拉门戈。吉普赛女郎，不用语言说话，舞就是她们真正的语言。

老师是从上海的一所大学分配到我们那个遥遥近万里的地方的。记得当时望着有点儿激动的老师，就仿佛他在飘离，飘向他的目光所及的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肯定有一位“卡尔曼”，跳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舞蹈，在召唤着老师。

后来知道，吉普赛民族是一个充满悲剧色彩民族。

传说吉普赛人的故乡在埃及，公元一世纪，罗马帝国的统治者为了彻底消灭基督教，决定把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命令一位埃及铁匠打造铁钉。铁匠拒不从命，罗马统治者恼羞成怒，把他驱逐出境。于是，一大批信仰基督教、同情耶稣的人和这位铁匠一起离开埃及，到异乡流浪。他们就是吉普赛人的祖先。他们四处流浪，没有固定的家园，生活与那永无止境的道路一起不断向前延伸。且不管走在哪里，命运坎坷，都备受歧视。历史上，西班牙君主曾限定他们在60天内放弃流浪生活。菲利普三世禁止他们使用自己的名字、服装和语言。而到了17世纪几乎整个欧洲都在驱逐他们。这种迫害与歧视在二战时更是达到了峰巅：近50万的吉普赛人和犹太人一起死在希特勒的纳粹集中营中。

然而，他们的骨子里却有着对于灵魂自由的无以伦比的坚持精神。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去追求灵魂的自由与快乐。连上帝都说：“吉普赛人从不来打扰我，让他们按自己的法律生活吧。”

我仿佛听到吉普赛人的心声：不让我们安住一个地方，我们在平坦的大路、阳光和空气中流浪，在无尽的星光下入梦。不让我们说话，我们有足以和整个世界梦魂萦绕的佛拉明戈。

当风情万种的卡尔曼一边起劲的跺着脚，一边在手上打着响指。让双手弯举着不停地舞动，当她激情澎湃，勾魂摄魄地快速地旋转起来，当她跺脚的速度越来越紧，越来越让人眼花缭乱，而目光却一直冷傲地注视着远方的时候，当这位充满野性的女人，甚至刀锋对准了胸膛，也不愿向不爱的人违心地说一句“我爱你”。却把“你可以杀死我，但卡尔曼永远是自由的！”这最后一句话留在世上时，当朝阳一样灿烂的艾丝美拉达，在众人冷漠的眼神中向遭受酷刑的奇丑的敲钟人，捧喂一碗水的时候，当敲钟人守着死去的艾丝美拉达，一任时间把她们共同化为轻尘的时候，我感到了佛拉门戈真正的深刻。

生命本身是短暂的，所以它的尊严和意义才最重要。精神总被强迫在枷锁里，所以它的自由和幸福才最重要。“生活本身是一场悲剧。最可怕的，并不在于感受到痛苦，而在于彻底的麻木和自我丧失。”而佛拉门戈告诉人生：充满勇气，坦然处之，敏感理解，热情释放。即使痛苦也要挣扎，即使绝望也要反抗。为的是灵魂能完完全全欢乐地跳起炫目辉煌的自由舞蹈。

我懂得了我为什么被“佛拉门戈”震撼，因为当佛拉门戈燃烧似火的时候，那才是真正完美地活着。

二

因为一首诗的感动，我的注意力集中到舞蹈上来了。

又想到了唐代盛行的胡旋舞。白居易在长诗《胡旋舞》中写到：“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曲终再拜谢天子，天子为之微启齿。………”

岑参《田使君美人舞如莲花北鋋歌》）对胡旋舞称道：“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此曲胡人传入汉，请客见之惊且叹。……世人学舞只是舞，姿态岂能得如此。”

脑海里又出现了杨玉环的一曲“胡旋”，使唐玄宗迷恋终身的故事。

杨玉环，不仅仅丽质天生，且聪明绝代，她擅长吹笛、击罄、弹琵琶，连乐坊的高手都被她比下去了。她擅长跳舞，尤其跳起快速多变的的胡旋舞来那炫如烟花，行若流云的多姿多彩，更是无与伦比。据载，杨玉环曾领着一群胡旋女在玄宗面前跳起快速多变的“胡旋舞”，她们穿着彩虹一样美丽的衣裳，戴着饰有变幻无穷的翡翠花冠，姣美的身姿旋转起来象柳絮那样轻盈，玉臂轻舒，裙衣斜曳，飘飞的舞袖传送出无限的情意，唐玄宗看到高兴之处，竟接过鼓棰，忘乎所以地为贵妃击鼓，竟把羯鼓都击破了。并一代帝王谱起了曲子,谱出了流传千古的《霓裳羽衣曲》。据载，成为贵妃的杨玉环一生竟两次忤逆了圣意被遣送回娘家，然而，这两次的分离，都让玄宗思念得寝食难安。又不得不把贵妃招回来。谁都知道伴君如伴虎，后妃媵嫱应该更能深悟其意，不见《红楼梦》里的元春，一进皇宫，从此战战兢兢，深恨嫁归帝王家。只有天才能单纯到拿自己的生命去挥霍呀。又想起了白居易的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我突然有悟，她不仅仅是跳出了风乱梨花般的有形的胡旋舞，她的生命本身也是一场舞蹈：长袖善舞，霓裳飞扬，大舒大合。生命之舞是多么相象啊：“弗拉门戈很冷，冷到零下100度\弗拉门戈很热，热情红似火”。

横刀跃马，挥斥天下是男人生命的舞蹈，深解生命之舞绝招并舞得天花乱坠的唐玄宗，又怎能不把贵妃看作生命的知音，知音难遇呀，人人都能感觉得到，俞伯牙为钟子期碎琴的惨烈，一半的不存在，那是生命的撕裂。而明皇从此相遇杨玉环便也深爱其终身。

也许有人会说，唐玄宗并非如此，否则就不会有马嵬一幕。可是历史上似乎从来也没有人说过，楚霸王项羽，负了虞姬。其实这里是有一段推理可循的，同样是最危难的时刻，同样是深爱着的人，同样是死，必会有同样的心理状态。虞姬为了霸王能放心无碍地杀出一条血路来，以求东山再起，她淡化了自己，把冰冷的剑，送向了自己的脖子。贵妃亦该如此。一场巨大的动乱，不可能其罪只归向一个女人，而且是皇帝深爱着的女人。皇帝的生命必定是处在了生死一瞬了。以我妇人之见，自古对于男人，事业和真正的爱情难以两全，逼着明皇交出贵妃的武将陈玄礼不知是什么阴暗心理，也许是对一个幸福而又成功的男人久有的嫉恨？（既是他是皇帝，他也是一个男人，在生命的实质意义上，生命的位置是一样的。）陈玄礼抓住了时机，全神关注于贵妃的必死，而忽略了皇帝。我想杨贵妃是自己要求死的，这是爱的舍身。我的耳边响起梁静茹的《丝路》：“……狂风飞沙是我单薄衣服\穿越过亚细亚的迷雾\羌笛声胡旋舞为你笑为你哭\爱上你的全部放弃我的全部\爱上了你之后我从来不哭\我从来不在乎”我又仿佛看到了贵妃是多么从容的走向那生命之舞的最后的纱衣——那将要开出血红牡丹的长长的白练……灵魂开始起舞，灵魂开始起舞，和明皇一起起舞：“风吹仙袂飘摇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又想到了另一位千古垂名的女性武则天，为了爱，不，应该说是为了婚姻，尽管她几乎在动用能治理一个国家的机关，也许因此而治大国如烹小鲜。尽管她一代帝王宠幸围身，甚至有情僧为她殉情而死，但灵魂和灵魂没有相遇，这是别人的不幸也是她的不幸，武帝至死，依然独舞。爱情是灵魂的共舞和共赏，“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爱情是一种氛围弥天接地，但又往往是可遇不可求的。人们面对武帝的无字碑，猜测着她的千秋功过；我却看到了她的遗憾和寂寞：灵魂是无言的，说什么？该说什么？

一曲胡旋舞，让我倍生兴趣。我开始查询有关资料。

得知唐代舞蹈主要分健舞、软舞两种，健舞主要表现矫健之美；软舞主要表现柔和之美。“胡旋舞”属于健舞。其动作轻盈、急速旋转、节奏鲜明。也因为跳舞时须快速不停地旋转而得名胡旋舞。“胡旋舞”最初是由康国等地传来的。《新唐书·西域传》云：“康者，一日萨末鞬，亦曰飒秣建，元魏所谓悉万斤者。其南距史百五十里，西北距西曹百余里，东南属米百里，北中曹五十里。在那密水南，大城三十，小堡三百。君姓温，本月氏人。始居祁连北昭武，为突厥所破，稍南依葱岭，即有其地。”清代学者魏源在《圣武记》中考证:“哈萨克左部游牧逐水草,为古康居”。

原来祁连山至哈萨克斯坦，都是“胡旋舞”的舞场，原来“胡旋舞”就是哈萨克姑娘的穿着五彩的长裙，葱绿的灯笼裤，摇响着满缀的亮片在雪山下的草原上飞旋成一朵朵喇叭花的那种舞蹈。我生于彼长于彼，竟没有机会学会它。曾经看着同学随着“嗒嗒嗒嗒嗒嗒、嗒、嗒……”的鼓点，飞旋起舞，舞得星暗风冷之时，那羡慕真是无以言表。不过，现在想来，胡旋舞，胡旋舞，那可不止是肢体在动起来啊，它更是心灵的龙飞凤舒，云开云合。

三

当代，我最佩服的舞蹈演员是杨丽萍。工作很忙，常常只能在午饭、晚饭的间隙时间，瞭瞧一瞧电视。一旦她出场，饭也不想端了，也不想吃了，木在那里看她跳舞。

不可能见到杨玉环的如风起云霞的胡旋了，无论怎么想象，想象在自然态面前都是拙劣的。但我可以看杨丽萍。

当杨丽萍舞起来的时候，那不是人在舞，那是精灵在飞。她默默地舞着，她冷冷地舞着，她温柔地舞着，颤栗地舞着，狂烈地舞着……我感到那是神的语言。在灵魂起舞的时候，人的语言是多余的。

不知道别的舞者说过什么,今后我会去留意的。而杨丽萍是我唯一知道的，用自己的舞，自己的语言——不多的语言，明白诠释什么是灵魂起舞的感觉的人。

用灵魂舞蹈的人，生命就是舞，动静都是舞。

采访杨丽萍的人说，“一看到杨丽萍，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青衣》里的筱燕秋，别人是在演嫦娥，筱燕秋就是嫦娥。而杨丽萍呢，我总觉得她就是孔雀公主，就是悱恻缠绵的雨丝，就是刚柔并济的树，就是热烈奔放的火……”

“她和你面对面地交谈，但却让你感到她的灵魂正在升腾向未知的高处。舞蹈，是她的语言……”

“杨丽萍是安静的，即使在她神采奕奕地谈论着她毕生挚爱的舞蹈的时候，她依然是安静的，但是在这种安静中又涌动着呼之欲出的狂热，一个舞者对舞蹈的狂热，那是一种只有燃烧才能绽放的光芒，”

“同杨丽萍握手的一瞬间，似乎就能感知到她的特质，柔软到极至的纤手稍稍有点冰，让人觉得握在手中的是流动的水、吹过的风、飘拂的云。接触过杨丽萍的记者往往会有一种奇妙的体会：与她沟通，语言是多余的。”

“‘静默’和‘狂欢’在杨丽萍的身上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对立又统一。”　

灵魂永远是赤子，不懂得扭曲自己。

杨丽萍则说，舞蹈对于她，就是自然而然的生命中的一部分，是她的天性，是她的生活。是对她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召唤。她用舞蹈释放痛苦，用舞蹈传递生活中美好的一面。她甚至相信跳这样充满人性光辉的舞蹈只要跳起来就会有福气，只要在看，看的人也有福气。她说，舞蹈给了她莫大的享受。她总是认真地跳舞，同时被舞快乐着幸福着。她说：首先是热爱，对于跳舞，没有什么比热爱更重要的了。“人活着只有两种状态：跳舞，或者不跳舞。”

具体说到舞蹈，她则说，人类在没有语言的时候，就有了舞蹈。乡村没有电，却有舞蹈。田间的劳作，是舞蹈；追赶野兽的动作，是舞蹈。“打歌打到太阳落，打起了黄沙能作药”。舞蹈时腾起的黄沙，乡亲们都认为有了灵性，能入药用，这是怎样的舞蹈境界？！“在云南有太多的传说、太多的美丽景色，人们在这种环境下世代生活，自然会有一种想歌想跳的冲动，无需任何人来教，你自己就会感到一种韵律，跟着它张嘴、迈步，就是歌，就是舞蹈了。”

她还说，“跳舞的时候，我的内心是非常专注的，没有丝毫的杂念和欲望，那个时候时间对我而言，是静止的。”“我跳的是我自己的内心感受。孔雀的舞蹈完全融入了我的精神世界，融入了我的肢体。我的舞蹈不是纯粹表演一个作品，比如《雀之灵》，用手腕和五指的颤动，不仅仅是再现孔雀啄食、饮水、梳翅的动作，更深层地表现的是大自然和内心交感互通的一种状态。”“跳舞是我用肢体触摸世间的方式，”“我常说一句话：‘能够用手摸的，就不要用眼睛去看。’在纯净的状态中，智慧就会觉醒。”“通过身体的触摸，我们能够感受到更深层的东西。”“头脑能支配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能跳什么舞，该跳什么舞，怎样去真正地达到心智血脉相通。”

事实也如此。她的《两棵树》内容来自一段古老的传说：两位相恋的人不能相爱，死后也没能葬在一起，但他们的坟墓却同时各长出一棵树并紧紧的缠绕在一起。而杨丽萍则把那种灵欲交溶的爱情演绎得美轮美奂。她手和臂的交错动作，她的肢体，甚至脚掌脚趾，都起伏有节奏：她会突然僵在原地，然后猛然醒来。她会像木头人那样扭转，笨拙滞涩，有时又像蛇一样地扭动，让人想到树的扎根，枝的蔓延。尤其她那修长的手臂和手指，配着长长的可以在追光灯下承透明状的指甲，使她妖艳如花，让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别致绚丽。这样的臂和手，时而像岔出的一个树枝，时而又如叶片上凝聚着点点露珠。你甚至可以感觉到两棵缠绵的树一直在长，充满整个天空和大地。你感受到了爱的力量的神奇和无限。你又不能不记起杨丽萍的一段回忆：“小时候，我奶奶就告诉我跳舞是为了和神对话，每当我在心灵的天地起舞时，我会觉得臂膀无限延伸，神握住了我的手，我能感觉到灵魂从身体里飘荡出来，这种美妙的感觉使我的灵魂得到了最清净的安抚。我的舞蹈也像月光一样透明纯净。”于是你也惊异于你的感觉的真实，在那一刻，你也有了“另外一个眼睛”，是杨丽萍让你看到了灵魂。

她的《月光》所演绎的女人，情感和肢体悠游于有形无形之间，是一种水——气——光的相与为一，水的清纯晶莹，气的温柔激烈，光的神秘圣洁，杨丽萍意识里的女人，似乎都得到了足够的爱，爱是火塘，女人在她，没有冰态。无疑，杨丽萍用舞蹈，让她成为了令我辈羡慕的幸福的女人。

杨丽萍说，舞蹈将伴随她的一生，即使今后不在舞台上跳，她也会在田野、小溪边自己跳。我想象着，某年某月，某时某刻，有一位美丽的老太太，在红红的夕阳下，沿着一条路边开满花儿的婉婉延延的小径，旋着舞着，为人们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镶着金边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

的确，杨丽萍启发着人们：舞蹈是一种精神，一种希望，是人们对于自然万物和人类心灵的一种崇敬和想象。舞蹈不止是属于舞蹈家的。动起来是生活之舞，静下去是灵魂之舞。每一个生命体都是一个舞者，只不过分高下而已。而能让灵魂舞起来，那是千载一逢。舞蹈是唯美的，灵魂起舞时，你是向上的，升华的。你伸展双臂与天地融合，你腾跃而起与山川交流。你细腻如丝，缠绵如气，颦笑如电，温馨如冬天的阳光。

舞着的灵魂，是一曲《欢乐颂》。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5-12-11　18:18:35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