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三年一月五日是我重新回到学校的第4个早晨。

信步走到操场，仿佛看见赵仰又在跑步。

等了好几天，还是没有程永东的消息，我决定不再苦等下去，明天回北京参加演出。

刚走进凡超家，他微微一笑，说：“你猜猜有什么好消息？”

“找到永东了？”我焦急地问。

“刚才董玲来电话，说永东在河山村希望小学教书。”鲁瑶说。

“真的吗？”我怕他们只是安慰我，故意给我一个假消息。

“错不了，董玲教的那个班，有几个来自河山村。”

我的心雀跃，飞到了河山村小学。

到达平山乡中学，已经是中午12点。

“老同学，又见面了。”董玲迎上前，说：“这位是我老公，这里的英文老师，以前和江凌一个班。”

他走向前打了招呼。

“我们走路，还是做车？”董玲问我。

“公路修好了？”

“恩”

我犹豫了一下，说：“还是走路吧。可以吗？”

“那你们的礼物怎么办？”董玲疑惑的问。我们来的时候特意给河山村小学买了许多娱乐用品以及文具、书籍等等。

“玲，我看礼物放在车上，我坐车先去，你陪旭他们走路。”董玲的老公说。

又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我的心情十分欢畅。

“有人说，世上还有更好的情·········”不知不觉我哼起这首歌。

“旭，你还记得这首歌？”鲁瑶问。

“这首我忘不了，凡超，我们一起唱”凡超、董玲、鲁瑶也跟着唱起来。

前面带路的学生已经走得很远。

“我快走不动了，到前面歇歇脚吧。”鲁瑶叹了口气。

“是呀，好多年没走这条路，真累呀。”董玲附和着说。

“凡超，有没有水，我口渴。”鲁瑶擦了擦脸上的汗，问。

凡超摇摇头。

是呀，我们一路走，一路喝饮料，把身上带的饮料都喝完了，骄阳似火，这样的天气，真的很闷。

给我们带路的那几个学生听说没有水，跑去取水。鲁瑶、董玲望着他们的背影，喊道：“我们也去。”紧紧追上去。

我拿起帽子盖在脸上，对凡超说：“等一会走记得喊我。”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谁？我睁开眼，一瓶红牛扔了过来，我顾不得许多，拿起来就喝。

我喝完一看，一张脸就在我眼前，是赵仰。

“我回到学校，听魏老师说你们到我家去了，一路上顾不得歇气，终于让我赶上了。”

鲁瑶、董玲跟那群学生说说笑笑地走来。看到赵仰，鲁瑶生气地说：“永东在你们家乡，怎么都不早告诉我们？”

“我也不知道，我好多年没有回去了。这次是千求万求才批准一星期的假期。我爸爸的信上也没有说呀。”赵仰解释。

六点钟，我们到达目的地。

山村依然那么平静，那么与世无争。不同的是，村里的路不在坑坑洼洼，全用石头铺成一条平路，在也不用担心雨天出行。

村口的大树下已经有人在等我们。除了几张熟悉的脸，还增添了几张陌生的脸孔。

赵仰的父亲还是老样子，只是头上的白发增加了许多。

“伯父，又打扰你们了。”我上前握住他的手，说。

“哪里的话，你们能来，我很高兴，怎么说打扰呢？”他握住我的手。又说：“乡亲们，是吗？”

“是啊！”不同的声音回答。

“别光顾着说话，到村上歇歇吧。”一位老师说。

“赵仰，你还知道回家？”赵伯父生气地指着赵仰。

“爸，我忙。”他一边说，一边又抓后脑勺。

“怎么，你老毛病还没有改掉？”凡超呵呵地笑着。

“改不掉了。”赵仰苦着脸说。

“不要闹了，我们走吧。”鲁瑶为赵仰解围。

我们来到村公所坐下。

“永东呢？他为什么不来？”鲁瑶问。

“他不敢见你们，怕你们不原谅他。”一位老师说。

村长递给我一杯水，说：“这么多年，苦了那个孩子，放着好好的大城市不呆，呆在我们这里，真不容易。”

“是呀，每年的1月1日，无论刮风下雨，他总是坐在村口的大树下望着远方落泪，谁劝他也不听。一过了那天，他又全副身心地重新投入工作。”赵伯父辛酸地说。

我想，他是一种逃避，怕面对现实，但是有渴望友情的原谅，在他的心里，友情一直是生命的重要成分。

“他教的怎么样？”鲁瑶问。

“年年全乡第一，乡中心小学多次聘请他到那里任教，磨破了嘴皮子他都不肯。”一位老师插嘴。

“放假也不回家，留在这里帮乡亲们干活。”赵伯父喝了一口茶，又说：“村里的那条路，就是他带头集资修建的。”

“今天听说你们要来，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不肯出来。”一位女老师说。

我的眼睛湿润了，站了起来，说：“凡超、赵仰，我们去看看他。”

“旭，那个叫江凌的怎么不和你们一起来？”赵伯父奇怪地问。

“伯父，江凌已死了四年。”鲁瑶含着眼泪说。

“什么，死了？”赵仰、赵伯父异口同声地说。赵伯父惊得坐在椅子上。

“伯父，你没事吧？”我跑过去扶住他。他摆摆手。

“旭，这是真的吗？”赵仰不相信的抓着我，问。

“真的很抱歉，瞒了你们这么多年。他出事正巧赵仰参加奥运比赛，江凌不准我告诉你们的，为什么永东会跑来这儿，可能与江凌的死有关。永东是亲眼目睹，第一个知道此事的。”凡超心愧地说。

“与他有关··········”赵仰吃惊了。“永东，你这个窝囊废，你不是男人，你只会逃避，江凌死了，你只会跑到我这里躲起来········！”赵仰对着天空发泄。泪水其实早不自觉地溢出大海。

“事情是这样的·····”鲁瑶对大家解释。

“还是让我来说吧。”永东从门外走了进来，看了凡超一眼，说。

“永东，你没事吧？”凡超问。

看着眼前满脸沧桑的男人，胡渣都没有修理，不修边幅，他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朝气蓬勃的永东吗？

永东微笑着摇摇头，坐下来讲过去的事情。



我毕业后，到爸爸的公司上班。有一天，我发现我们公司的一位秘书是我我们以前的一个同学，她也很吃惊，就这样，我俩逐渐走近了，她很关心我，慢慢地我也喜欢上她，她经常帮我买烟，但是我想不到的是烟是特制的，里面有白粉。九七年江凌找到我说要到我们公司上班，于是我安排他做我的助理。进入公司后，江凌叫我不要靠近候家燕，说她不是一个好女人。可那时的我被爱情充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去，总以为江凌嫉妒我，加上侯家燕说江凌是卧底警察，我就解雇了江凌。后来我和候家燕发生了关系，更不想离开她。

有一次，我爸和我妈吵架，我偷听才知道，原来爸爸喜欢上一个女孩，所以要和妈离婚。我受不了刺激，跑到酒吧买醉，刚巧烟没有了，我就到候家燕那里去拿，发现爸爸说的女孩竟然是她。第二天，我被人设计挪用公款，爸爸开除了我。我想不通，烟瘾发作，砸椅子、砸周边所有的一切。江凌、凡超到我家把我送到戒毒所把烟戒了。

有一天，我悄悄地跟在候家燕来到一个仓库，发现他们的毒品全部藏在那里。我打电话给妈妈，叫她告诉江凌。我等了一个小时，江凌赶来和我会合。我惊讶爸爸在他们手上，不小心踢翻了一个桶，我们暴露了，江凌看到此，没有办法，攻击救出我爸爸，让我把我爸爸带出危险区。我把我爸爸送出去，不放心江凌，折回来时看到仓库里面没有人，我正疑惑，枪声响了。我赶紧趴下，但是已经来不及，这时江凌从背后把我压倒，子弹穿过他的胸膛划过我的锁骨而过。那一刻，我惊呆了，根本不知道逃跑。他们想杀我，被吴队长他们及时阻止。等我把江凌送到医院，医生说已经没有救了。鲁瑶、凡超到达时，江凌已经死了。我万念俱灰，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了此残生。



“我好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听他的话，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永东抱着头，蹲在地上。

“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赵仰说。

鲁瑶站起来，说：“我和凡超接到消息，立即赶到医院。江凌已经死了，永东不相信江凌死了，死抱着尸体哭泣、不放。凡超说了他几句，他才把江凌交给凡超，医生还给永东打了针镇定剂，才把永东摆平。后来的嘛，我不好意思说，让凡超说吧。”

凡超望着鲁瑶，说：“鲁瑶看到这种情况，吞不下这口气，跑到拘留所揍了侯家燕一顿。为此，还被拘留三天。”

“这个嘛，不提也罢，大家挺惋惜江凌的。其实，吴队长和江凌已经盯候家燕几个月，没有想到一出事就发生在吴队长结婚那天。”鲁瑶说。

“候家燕，后来怎么样？”董玲问。毕竟是同一个班的同学。

“疯了，鲁瑶那次又打又骂，加上精神压力大，几天后就疯了。”凡超笑一笑，又继续说：“你们没想到吧？温温尔雅的鲁瑶也会大打出手。”

多么平凡，耐人寻味的一段往事。

“我对不起江凌，这就是我几年不敢回去的原因，我忘不了他那双眼睛，他是为救我而死的。”永东悲伤的说。

“永东，没有人会怪你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承认在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很多要骂你的话，但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我对你的恨已经烟消云散了；如果换做我是江凌我也会那样做的，江凌都不怪你，我又有什么权利怪你，我只能体谅你、了解你、安慰你，这样江凌在天上也会对着我们笑的。如果你真觉得内心不安的话，就应该为你为江凌好好活下去，活出个人样来！”我扶起地上的永东。

“旭，谢…谢……你………。”永东趴在我肩上失声痛哭。

我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永东，程叔叔很想你。这几年找不到你，他也很难过。你还是回去看看他，他毕竟是你的爸爸，有什么问题就当做没有好了。”凡超宽慰永东。

“是啊，永东，回去看看你的妈妈。她也很想你。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年，你妈妈苍老了很多。”鲁瑶接着说。

赵伯父走过来，说：“孩子，回去吧！”

我们告别了河山村，告别了那里淳朴的乡亲们。





偶日，我、永东、赵仰、凡超、鲁瑶相约去看看江凌。

本来我不想去，我不想去面对太多的伤心，但是鲁瑶说了一句却让我改变了主意。

她说：“一生中你能有几次真正的面对？”

是啊，我知道如我这种尘世的人，真正去面对的时候很少很少，而这次可以说是我们5k党的再次相逢，5k，我还是不自觉把天堂的江凌加入其中；曾经那美好的岁月真实的贴近在我的面前，我也抓住了，但是却让它消失的如此之快，这让我情何于堪？

江凌，我来了，如果你真有在天之灵的话，你一定要在尘世逗留片刻，只为我们的相逢。我们来看你了…………·

江凌静静的躺在冰凉的大地之怀。像当初的黄土,而今已树密草绿,郁郁匆匆,一丘黄土坟下埋藏着是我久别的朋友。风伴着野花的香味袭来，却在江凌的墓转角处倾斜而过。

我走进江凌的新居，把代表友情的鲜花送上，希望他好好的安息,期盼午夜梦中相见。

晴朗的天空突然转暗,片刻,乌云笼罩天空，雨丝飘飘落落。

“这鬼天气，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的。”赵仰嘀咕着。

“可能是天在哭泣吧，我曾经听说情感动天，所以天也在落泪。”我看了看天空。任由雨水泼洒在我身上。

半坡的凉亭，我们一起在里面避雨。

望着东边的太阳西边的雨，我对他们说：“雨就快停了，而我明天就要回北京参加演出，演出完又要回美国去。暂时可能都没有时间再回来了。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们只有明年1月1日再见！”

我刚说完，凉亭里寂静的连针掉下去都听得见，大家可能都不能接受才刚见面又要分离。



鲁瑶望了凡超一眼，说：“这么快，你就要走了，你再多留几天呀！”



我摇摇头，我的心情很沉闷。



“旭，其实我一直知道，我们5个人当中，你和江凌的感情最好，他的死你最伤心，因为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还重感情，特别是我们的友情。你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你的心伤得最重，愈合的也最迟，只是你一直在强颜欢笑，因为你知道，如果连你自己你都控制不住，那么在河山村你根本说不出那一段唤醒我的话。你原谅了我，但是你可能还没有原谅你自己，你一定又把所有的过错全往自己身上揽。旭，我等你，我代表我们大家等你，等你明年的回来！”永东说出潜藏在他内心对我的揣摩。



“永东，我只能说，你经过这次的事情，成长了很多。”我略过话题。



“让我们再唱一唱《友情长存》吧！”赵仰建议。



“好的，我起头。”凡超说。

“有人说，世上还有更好的情；

漫漫人生，坎坷不平；

爱情属于恋情，亲情属于家人的关心。

爱情、亲情。让世界变得美好。

我要说，世上友情长存。

从古至今，上下五千年。

友情属于朋友，友情属于战友。

友情、友情，世界有你才多情。

友情的故事如此让我牵挂，友情的生活如此让我甜蜜，

友情长存，友情长存！”



歌声在天际中回荡。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5-12-11　18:43:54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