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真的好冷
题记:岁月这本书,随着流年的飞转,在不知不觉中在增加着它的宽度和厚度,在这本书里你我都在清晰书写自己或喜或忧,或清晰或杂乱,或靓丽或灰暗的人生。
海洋看着在高速上趴着的越来越长的车流,心里想着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还是让自己赶上了。司机刘松在一边吸着大中华烟,一边合着刀郎“雨中飘荡的回忆”在烟雾缭绕中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窗外已经是雾蒙蒙一片,满眼银灰色的世界,已经辩不清楚身在何处。海洋,坐在院部专程为他进修学习而派的奥迪a6的车上,正拿出手机给他的同学—路明打着电话,他要告诉同样已经是主治医师的路明,他要比预计的时间晚三四个小时到达路明要给他接风的得月楼清真饭店。路明和他是医科大的同学,六年的时间,他们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换着自己的角色,从一个自己一个人吃饱,一家子不饿的光棍儿,先变成人夫,人婿,然后是人父……工作中从跟在主任医师的屁股后,沏茶倒水的医士,到有一些临床经验的医师,到现在能独自顶起五六个小时的手术的主治医师,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清楚。进修一年,一年回来,海洋所在的中心医院的的二十八层的普外大楼,也就能够建好使用了。
中心医院的主抓业务的副院长是海洋的老丈人,对海洋的用心可谓良苦。海洋也不负他望,海洋的一丝不苟的敬业,深沉内敛的为人在院部都是有口皆碑的。妻子马燕,是家里的老幺,虽然对家务打理少心没肺,但也不失为贤妻良母,好在早在棉纺厂退休的慈眉善目的丈母娘任劳任怨地几乎包揽了,海洋一家的吃、喝拉、撒。让海洋对工作之外也很少分心。一家子母亲太能干了,女儿往往不太能干。孩子彤彤快三周了,马燕还像没有接过婚的女孩儿,甚至比以前还多出了一种柔媚。马燕对海洋随着他医术和名气在这个小城里飚升,也更加的崇拜,崇拜倒,大事小事都让海洋拿主意,多了一份心累,也免去了许多夫妻之间的争吵。
路明答应的很痛快,等着海洋的到来,不见不散。还是那熟悉的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海洋一直搞得是普外科,而路明选择的是胸外科,五年的同室操戈,虽然已有六、七年的光阴只有时断时续的联系,照样浓化不开同吃同住的情谊。路明沉着中不失热情,严谨中又带有幽默。路明英俊迫人的外形,被他的勤奋好学和博闻强记的内秀,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这一切,让路明一在男多女少的临床专业出现,就如同王子一样的抢眼。和那个妇幼专业的孟雪莹,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海洋所住八人的学生宿舍,大学中就海洋一个人没有女朋友,在学生的各种活动中,孟雪莹常常是奉路明的旨意,和腼腆的像女孩子的海洋,翩翩起舞的最多的女生之一。
孟雪莹属于那种活泼不失矜持,优雅不失大方,让人一看就顿生好感的女生,记得路明第一次把孟雪莹带回那间简陋,拥挤的男生宿舍,一下儿把乱哄哄的气氛压得鸦雀无声了,短发的孟雪莹顾盼生辉的黑多,白少的眼眸,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意,上铺的陈辉慌张的把那本《人体解剖学》,碰倒在下铺海洋的头上,海洋手捂着“哎呀”一声,大家才哄然大笑的回答着雪莹问候,“你好”,陈辉从上铺窜下来,赘肉堆积的硕脸上,五官你挤我拥的凑脸的中央,大嘴巴好像是一个白面包子捏不好褶子,漏开的口子。那让人讨厌的重重的呼吸声,才让人觉得看到的不是已经馊的直往外冒泡泡的发面馍,而是一个活人。陈辉闪动着诡秘和狡诈细小的眼睛,把熊掌一样的大手,伸给被沸腾的感染的发出银铃般笑声的雪莹,。雪莹把柔软的小手落落大方的伸给陈辉,然后就如同首长接见一样。一边和七兄弟握手,雪莹一边念叨着:“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的话,一下子把本该客气的场面,弄得亲切起来。
路明送雪莹的空当,陈辉平日阴郁的眼睛,忽然象注入了兴奋剂说:“像一个人,太像了……对了像唱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的歌星。”海洋不喜欢陈辉,陈辉是那种只要自己过得去,任何的原则,规则对他都无所谓的人,对自己的那份疼爱,对金钱的那种崇拜,一个星期蹭别人菜票都觉得不难为情的人,不到半年的时间,全班没有一个人主动和他去食堂,甚至都在千方百计的避免和他一同进餐。后来,上课时间,很少有人在校园看到他胖的有些笨拙的身影,据知底细的人说,陈辉在和社会上的人,做买卖。海洋有时和路明谈起他,觉得陈辉实在是选错了专业,“他应该选商学院的……”海洋叹息。“商人也不能归为那种儒商类……”路明嘴角带着明显得不屑。海洋谨慎,实际但又不缺乏自己信仰和理想,让路明和同学们对这个风度翩翩,平和、冷静,严谨、睿智的回族同学产生了太多的敬重。海洋把路明当成最好的“多斯提”(朋友),那种无话不谈的朋友。太多的共同点让海洋和路明相互欣赏,他们都爱看卫斯里的小说,喜欢二胡和古筝,共同在《二泉映月》”的音乐里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真的是需要,跪着聆听的音乐。”海洋对摆弄着二胡的路明喃喃自语着。
路明毕业后和雪莹去了她的城市,那座南方有名的国际性的大都市,毕业时,路明才知道雪莹的父亲是个身居要职的官员,路明被安排在那座全国有名的医院的胸外科。雪莹则进了一个效益很好的企业的内部医院。路明工作的紧张和妻子的悠闲成显明的对比。路明工作越久就越感到自己知识的匮乏,在他的科室,他的学历和资历都是最小的,路明在工作的第二年,就辛辛苦苦的争取到德国进修的指标。二年多的废寝忘食的充电,让路明信心倍增。一回国,路明的电话就传过来,海洋揣想着,胸外科,又一个明星大夫,在冉冉的升起了。是的,海洋对这一点好不怀疑,他了解路明做人的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韧性和智慧。
路明的儿子比彤彤大两个月,路明曾兴高采烈的要和海洋做儿女亲家。海洋呵呵的笑着,“那要看孩子自己的意见,我做为长辈不干涉,不参与……,做一个开明的家长。路明还告诉海洋儿子长的像雪莹,帅呆了,只是希望身高不要像她。“路明你儿子的尿布怕也有来水消毒水的味道。”海洋开着玩笑。
车上的cd又下起“2002年的那场雪”窗外,雪象春天纷纷扬弃的柳絮,大团大片的从灰暗的天际撒落。
手机清脆的又在掌心响起,是马燕,轻轻柔柔的声音。担心着海洋的起居,担心着雪什么时候停,担心着海洋和哥哥联系上没有。海洋安慰着马燕的焦虑,到是嘱咐,自己不在家,多替岳母干些家务。马燕,在电波那头一一答应着。马燕是幼儿园的老师,以她的性,情,海洋有时想马燕天生就是干这种职业的,别的职业都需要一个人太多的理性和心机,而秀丽的马燕,出了感性和善良,别的都少的可怜。太像孩子的纯净,也只有还给孩子最合适了。
海洋的母亲和马燕是同事。对马燕的了解比海洋自己都清楚。“海洋是个儿孝顺孩子,从小没有让大家操过心”,接到入学通知书的那天,祖父一脸肃穆的把海洋让进他那间古色古香的书屋。海洋毕恭毕敬对戴着洁净白色回回帽的祖父道着“色俩目”(问好)。祖父回着最小孙子“安色俩目”。祖父上座,海洋看到祖父的临窗的桌子上摆放着,海洋最喜欢喝的八宝茶,祖父把茶水斟到精致的细瓷盖碗杯子里,然后递到海洋纤长的大手里。海洋轻轻的移开茶盖,茶烟袅袅,一股清香在鼻翼两侧飞散开,看着慢慢沉落的青茶,缓缓上浮的红枣、贵圆、枸杞、芝麻、葡萄干、苹果片……祖父母平日都是乐善好施的人,祖父还是这个小城德高望重的阿訇,对自己的那份疼爱就像这道热热的,香香、甜甜的茶点。“是大人了,在大学要以学业为重,交“多斯提”爷爷不管,但女朋友,必须是回回……婚姻是感情,更是一种生活,和责任……”当时的海洋也是郑重的点头,是在祖父微笑中结束了那场严肃的谈话的。
到了自己的那所大学,海洋才知道什么少数民族,全系就海洋自己是回族,不知牛、羊肉味道的漫长的大学生活,,让海洋的身形更加显得清瘦,颀长,深邃的眼睛更加的清澈,洁净。每到寒、薯假,祖父都心疼的,出资让他尝遍小城,有名气的几个饭庄的饭菜,东来顺的涮羊肉、羊肉串,西来顺的麻辣火锅,小鸡炖蘑……福胜斋的一品小草、腰果虾仁,清炖羊肉……祖父一边儿看着海洋一改往日斯文的吃相,一边儿和孙子谈着家常。事隔多年海洋还清清楚楚记得祖父常说的话:“清真菜,就是清者,洁如澄水,明如满月;真者,言庑虚假,行无伪诈。要做到"清真"两字,从人到事,遍及至物,都须知如此。”其实海洋最喜欢的还是母亲做的韭菜羊肉饺子,偿一口满口的滑腻、鲜嫩、美味。少去交女朋友的累赘,海洋法反而有更多的时间去研究自己的专业,大学中的功课,海洋是学的最牢固的一个了,这也是让路明和同学们敬服的地方。
车身终于缓缓的在雪上滑行,雪,似乎小了。刘松嘴里骂着,他母亲的鬼天气,就不再说话。刘松也早已经给他十多年不见面的姑妈打去电话,会晚三个小时到达。
那硕大的旅行包里,除了那台陪伴他两年的“戴尔”笔记本电脑,还有《卫斯里全集》和《朱光潜全集》。海洋已经习惯了看着书睡觉。那种被书包围的混沌,和开拓思维的遐想会很快让人进入梦乡。
那个沉默寡言的长自己九岁的大哥,终于沉不住气,打来电话,询问几点,能到。海洋告诉哥哥,不必等自己了,有同学约好,安顿好后,改日自己去哥哥的公寓。
哥哥的家,海洋在那年的暑假去过一次,小住了一星期的时间。哥哥循规蹈矩的生活,过分干净的楼房,让海洋觉得拘谨,海天比他要矮些,严厉的眉峰下,一双朗目,沉默的嘴角。在海洋心里,哥哥从小就是让他敬畏的。在那座著名的外语学院里教授阿拉伯语的哥哥,一定是让学生怕的要命的那种老师,嫂嫂是哥哥大学的同学,干着同样的工作。海天看弟弟的眼神儿是温和的,不多的话语都在海洋爱吃的饭菜上了,哥哥就这么看着自己狼吞虎咽,那份怜爱,全在湿漉漉的眼睛里闪烁出来。嫂嫂是那种说话爽言快语,做事干脆利落的女子。哥哥是最喜欢熬夜的人了,餐厅那台旧的吐司炉是哥哥深夜经常用得着的东西,海洋一觉醒来,常常看到哥哥一边儿吃着面包,一边儿伏案的身影。哥哥那年以文科第一的成绩考入全国有最好的民族大学,是完全应该的,海洋自愧不如。在这以前的海天在他的心里始终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影子,哥哥从小的敏慧,出众,让比他高几届的校友和矮几届的同学都知道他的大名。因偏爱哥哥的老师,在教海洋时,对海洋也多了几分好感。对于童年,少年的往事中,哥哥的记忆少得可怜。最深得一次是祖母无常{去世}祖母小小的埋体,静静地躺在经匣,要下葬的时候,突然放声的悲痛,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把周围的大人都惊得不知所措。海天是祖母的长孙,老太太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从那以后,海天一直在外求学,工作,很少回家。只是忘不了,每年开斋节{回族新年}给祖父寄上一张自己的照片。那年的暑假,哥哥在海洋最后在他家逗留的那晚,对弟弟敞开话匣子,哥哥最担心祖父,和父母的身体,对自己鞭长莫及那份孝道的愧疚,不言而喻。海洋定定的看着晶莹的泪水从哥哥棱角分明的脸上流淌下来,那一刻,海洋一下子觉得哥哥离自己很近,那种血脉相通的手足亲情感染着他。“哥哥,你在外也不容易,家里你放心,有我呢。”
哥哥执意自己提着海洋那个重重的的旅行包,一直看到火车启动,看着魁梧的哥哥变得模糊成一个黑点,海洋也无声的哭泣起来。
一想到那座陌生的城市里,有着自己的朋友和亲人,海洋一下子觉得温暖、亲切起来。
雪,不知不觉停在了路途中,刘松坚持等海洋安排好住宿,又把海洋载到得月楼,然后绝尘而去了。
这座城市竟然没有下雪的痕迹,只是空气凛冽、寒气袭人。
在二楼的雅间,海洋一眼就认出了路明,久别重逢的深情的拥抱后,海洋细细的端详着自己的挚友。他想象中的路明一定是春风得意马蹄急,可是眼前的路明苍老的让海洋大吃一惊,一定发生什么大的风暴才能把一棵参天大树摧毁到枝叶残缺,绿意颓败的地步。
路明让侍者,把早先要得全羊菜、蒜沫黄瓜、辣子鸡丁、全爆,上全,自己则要了两瓶五粮液,又给海洋要了姜丝可乐。
海洋说:还是要个热汤吧,暖胃。
路明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你随意,反正,你的客,化不了多少钱。不动烟、酒。
海洋要了三鲜汤。
路明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海洋的近况。但那种问话,让人觉得太多的心不在焉。实际上路明没有心情更多的关心别人。
自然的海洋,问起了孟雪莹。
路明的脸早已经被酒精烧得面红耳赤,:半年前,我们就离了。她现在在监狱里。路明的眼睛在哭,喉咙却发出一声让人心碎的干笑。
海洋的下咽的姜丝可乐,从嘴里喷出,呛的自己泪水哗啦啦的落。
海洋一边儿用面巾纸整理着自己溅到那套浅灰色羊毛衫的残液,一边儿不住的咳嗽着。
路明完全没有理会,海洋的目瞪口呆。
还在不住的自斟自饮着,海洋是从未沾过一滴酒水的人,但他知道到喝酒如果超过了度,那种被酒精麻醉的,面目全非的举止是让人目不忍睹的。海洋早先的饥肠辘辘早被眼前,路明的伤痛弄到九霄云外了,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变得让人索然无味起来,海洋只觉得嘴里很苦很色。终于海洋紧紧攥住,路明抖动得厉害把酒杯的酒泼洒满桌,青筋暴露的手。
路明粗鲁的推开海洋温暖的大手:海洋,你是我在这个城市里遇见得最亲近的人,今天你就让我喝,让我说。我难过……
怎么会这样,你一定受了太多的委屈。海洋不再阻拦即将崩溃的路明。
去洗手间给哥哥海天回了电话,哥哥关切的询问,弟弟住宿的地方有没有空调,担心他不习惯没有暖气的冬天。
告诉哥哥一切都好,明天再去他哪里。海天放心的挂掉电话。
路明终于渐渐的平静下来,开始他凌乱的诉说。
走出酒楼,才知道地铁早关掉了,海洋看看对他趔趄着挥手的路明,那在boos西服里摇摆的身体,忍不住又转过身,拥抱住他,然后告诉他,过两天,专程去看他。上了车,看到路明在寒冷的夜风里,对自己一再的挥动象老树皮一样的手,这是一双让病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手,这是一双能拉出阿炳的那让人如泣如诉曲子的手,那是一双帮着系主任,维持乱哄哄会场的手……今天这双手竟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生活让有太多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的让人难以招架。
洗过热水藻,又接听了马燕的电话,海洋突然觉得好想家、想彤彤,想妻子。自己的生活一直安静、平和的象流水,今天最好的朋友告诉自己生活还是另外的样子,让海洋惊骇、愤怒。他体会到像路明那样理智和高尚的人为什么像一只深陷沼泽的羔羊的那种悲怆和无奈了。辗转在床的海洋,在搜索路明那些感情的碎片,然后把它们裁剪到一处,以便为好友寻找一个最佳的解决方法。
路明和孟雪莹工作半年才结婚,事实上雪莹的母亲,在女儿没有结婚的每一天,都盼望着女儿能回心转意。听她的劝告,和某部长的儿子成家。路明也明显得感觉出那个老太太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对和轻视。好多次从雪莹家出来,那种受冷落、受屈辱的感觉让自路明觉得自己跟雪莹的恋爱,真的是一场错误。跟她背井离乡来这里,更是错上加错。可每次看到噙着泪水在自己怀里,替老太太道歉的,对自己那份感情的那种执著和坚持的雪莹不胜委屈的小鸟依人的样子。让路明真的觉得,为了这样一个女孩受点委屈是值得。“为你有什么委屈呢?又何况她是你的母亲”听着雪莹在自己肩上的长长的嘘着气,路明真的觉得自己这一生不有所建树,也妄对雪莹的一片痴情,也活该让雪莹的母亲小瞧。但路明还是小瞧了,老太太对自己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旁敲侧击,在饭桌上老太太最多的话,就是谁家年纪轻轻称多少万,谁的儿子年纪不大就成什么样处长了,谁家的女婿最近开上了什么名车(难为老太太把车名记得如此的清楚)……终于有一天,雪莹摔下饭碗,叫着路明扬长而去。
然后是雪莹父亲一遍遍的电话催促女儿,那个已经快退二线的,亲切和人但又左右不要家庭琐碎的老人,听着雪莹迟疑的话语,路明轻轻的叹着气,接过电话,答应着老人的请求。有时,路明也开玩笑:看来你父亲的工作成绩是你母亲成天的唠叨上去的。但一看到岳母那种养尊处优,挑剔、刻薄的神态,路明不很不得煽自己几个耳刮子。埋怨自己多嘴多舌。对老太太除了一忍再忍,路明实在找不出好的办法。路明想出国一方面为了自己的医术,一方面为了躲避让人快要窒息死的孟老太太。路明知道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中的老太太的原型是谁了。
厚厚的窗帘上,蜡染的印花,雪地上一栋,木质的阁楼。窗外的灯看来要通宵的这么亮着。这样的夜,妻子一定是给女儿讲着大灰狼和小红帽的故事睡着的。马燕讲故事可是一绝呢。连海洋都能在她的故事里睡着。
谁是大灰狼,那个早就时时刻刻盯紧小红帽的的坏蛋,是陈辉吗?那小红帽是孟雪莹?但连三岁多的女儿都知道大灰狼是坏东西,而近而立之年的孟雪莹竟然不知道。
其实雪莹很像她的母亲,骨子里的像,或者是已经潜移默化了她母亲的言传身教。
一至于当陈辉以大款的形势,开着本驰车,有意从她所在的公司门口缓行时,雪莹毫不犹豫的搭上了他的顺风车。这一搭,平日母亲崇尚的那种有钱的好处都体现出来了。富豪海鲜的鱿鱼,大闸蟹,鱼翅,鲍鱼……,夜总会的从只喝流汁,到去舞池,到喝红酒……一直到路明值大夜班,发现在自己家的那尴尬的一幕。路明至今觉得是不是应该感激,还是应该恼怒陈辉的那个其貌不扬,却深谙事故,精明沉着的象一个女侦探小说的女主角的女人。这一切,都是那个陌生的女人的电话,让路明对妻子早走晚归有了一个准确无误答案。只是这样的结果,对路明的伤害足以,破坏掉让世人、家人、同事、同学都曾经羡慕或嫉妒的爱情。路明打了孟雪莹两记响亮的耳光后,全身颤抖着出来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离婚办得异常的迅速。让别人都不知道,他和她早不是一家人了。
离了婚的路明在外租了一室一厅的公寓,除了想儿子,他在这个城市里再也没有牵挂的人了。科室里知道内情的人,都为他们婚恋的夭折惋惜,也有偷着高兴的,院里年轻漂亮的姑娘在对路明或明或暗的争夺战。路明无意再这么快去围城受罪,只想一人清静一段时间。
因女儿显明的错误,孟太太对这场离婚竟也哑口无言。雪莹在不长的时间就深深的后悔莫及了,她曾在半路上拦截一个对路明穷追不舍得娇美的小护士说:她和路明还是一家子,让小护士不要白日做梦。小护士一见到穿着黑色无袖高领衫,米白色牛仔裤,乌黑的短发上俏皮着两枚白色带钻石的精致的卡子,一脸的憔悴中满含着娇嗔的怒容,就明白为什么会有男人为她神魂颠倒了。那神态好像偷人家老公的不是她孟雪莹,到是这个小护士。小护士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不该做白日梦的应该是你自己,你早让人休了……以至于两个人想斗仗的公鸡,抓到一起。日后听到护士讲这些,路明心里百感交集。孟雪莹啊,孟雪莹你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除了晚上增加了失眠,白天做手术走神的毛病,路明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他和她丝丝连连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孟雪莹好几次深夜到路明住的公寓安着叮咚的门铃,手机上都是她忏悔的短信。
如果她工作上出现什么失误,或身体健康出现异常……我都不会轻言离开,可是都不是,她的错误是我所不能原谅的,永远都不能。路明痛苦的对海洋这样说。
一星期后,雪莹被抓了起来,罪名“敲诈勒索”原告是陈辉的妻子。
当路明震惊的听到这消息,第一个反映就是有必要见见这个陌生的女人了。那个孟老太太一改往昔的高高在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亲自登门造访,让路明着实吃惊。当孟老太太要给路明跪下时,路明看到他以往小心翼翼伺候都难得让她欢心的人居然这样的低三下四起来。路明想笑,但又想大哭一场。目送着孟老太太颤巍巍的走远。路明一支接一支的吸着烟。
当路明坐到面无表情的陈辉的妻子面前。
陈辉的妻子终于冷笑着:还是美人有魅力,陈辉可以为了她,求我,多年来他都不这样对我了,让人好恶心。怎么今天你也要做孟雪莹的说客。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终于为了她来见我了。看来你和陈辉对她到都是真心实意啊。女人神经质的狂笑着。
杀人不过头点地,请你放她一码,您的所有的损失让她补偿回来。路明点燃着香烟。幽幽的说。
孟雪莹只是陈辉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不过人家都比她聪明,她一连串的错误犯得太幼稚了。
她在气头上,所作所为请您原谅。路明声音小的自己刚刚听到,她不是真的要恐吓您,勒索您的钱财。
你是他什么人,他的前夫,为前妻求情,她不是为了钱,会真的看上陈辉,以你的相貌、身份、地位、他陈辉只不过是摊臭狗屎、暴发户,人渣中的人渣。但钱是好东西,可以让人鬼迷心窍呢。看你的样子也不是糊涂人。有抢人老公后,还发恐吓信息、逼人离婚,不离的话就讹诈人钱财,天理难容的事情吗……法律是公正的,我还有事情。那女人脸上的雀斑在气愤地发白的面孔上跳动起来。这也是路明早已预料之中的结果。孟雪莹啊孟雪莹你好愚蠢。路明终于明白这一个礼拜,孟雪莹没有在纠缠自己都做了一些什么荒唐事出来,路明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发:请你自重,不要再让我小瞧你。信息给孟雪莹。
我真的不想把她至于死地,虽然我不可能在维持我们的婚恋,但真的不希望她落到这部天地……路明一再反复对海洋表明自己的观点。
之后的路明竟成了孟家真正的贵客,座上宾。路明虽然对梦雪莹恨,但还没有恨到把她弄得身败名裂,投入大牢的地步。看着正日战战兢兢的,唉声叹气的孟老太太。狠铁不成刚的孟雪莹的父亲,一下子苍老了去多的精神。虽嘴里说着,小路,你不用累心,她自作自受。但脸上早老泪纵横。路明现在对路家唯一有好感的就是这个老人了。
从哥哥的公寓出来,海洋还是到了路明那里还算条例清楚的住处。
温上一壶热热的茉莉花茶。海洋问起路明今后的打算。
我要等她出来,然后离开这里,隐姓埋名,凭我的技术混一口饭吃,找一个门当户对,通情达理人家的平凡、普通的女孩,安安静静,实实在在的过日子。这场婚恋差点儿摧毁了我从小就有的那种自信,让我伤的体无完肤……我真的很累……什么报复、理想、信念、对我都是奢望,我只希望一切早点过去,在手术台前我能全神贯注……海洋,你知道我现在多羡慕你的生活。
海洋默默的听着路明沉重的话语,心里想着在过几天就到圣诞节了,外面的天变得越来越清冷。
我去看看孟雪莹。快过新年了。
她从进去谁也不见,除了洗漱用品,只要烟,听看守所的人说她吸烟吸的很凶。路明掐掉了烟蒂,突然站起来,望着似乎要下雪的窗外,一动不动了。
重新回到茶几前,路名又点燃了一支烟,问海洋,有个叫苏月青的女生,还能想起来吗?
一听苏月青的名字,海洋的脸不由得涨红起来,自以为尘封多年的秘密,突然间被人发现一样的尴尬。海洋点着头。
她和孟雪莹十分得要好,她一直很喜欢你,你好像因为民族婉拒了她,她过得很不好,在孟雪莹出事的半年前,她就住进了,神经病医院。雪莹看过她,她爱人是个花花公子,虐待狂,有个女儿弱智……
海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路明那间蜗居的,这个世界真的都疯了。细细碎碎的雪花飘飘洒洒,落进海洋的眼里一片的潮湿。海洋怎么会忘记那个爱在校园一偶,静静的捧着安妮宝贝小说长发飘飘的文静、飘逸的女孩子。怎么会忘记那个,独自在校园昏黄的路灯下散步时,穿着一袭白衣,不胜羞怯的,把一封红色的信封塞到他的手里慌忙逃开的女孩子。如果不是祖父那番话,如果不是根深蒂固的那种生活,海洋怎么会拒绝的如此的纯真感情。但是,在那个月寒风高的晚上,海洋还是婉言谢绝苏月青,用细线细细编制的毛衣。艰难说:我是回族,不能接受你的信物,你把它送给更合适的人吧。看着姑娘灵秀的面庞滚落着珍珠一样晶莹的泪花,海洋真的好想为她擦去,但终于还是忍住。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的苏月青一直到毕业都在刻意的躲闪着海洋。
哥哥的电话如期而至,外面下雪了,你的空调热风暖不暖,你嫂子说如果你住不惯,就家来住,快过圣诞节了,这的外国人多,会很热闹,圣诞节你也过来吧。
圣诞节,我想去北京看一个同学,她有病住院了,不会撒谎的海洋对哥哥坦白。
男同学,女同学,什么病?
女同学,精神不好。
电波那边停顿了一下,如果你真想去,就让你嫂子和你一同去吧。
嗯……
谁家的夜总会里飘出: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
就连说过了再见也看不见你有些哀怨
……
我已经看见一出悲剧正上演
剧终没有喜悦我仍然躲在你的梦里面
总在刹那间有一些了解
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
就在一转眼发现你的脸
已经陌生不会再像从前
我的世界开始下雪
冷得让我无发多爱一天。
那个冬天真的让海洋觉得好冷。
-全文完-
▷ 进入慧心兰指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