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中国的名胜,少了文人的润泽就仿佛水中无龙山中无仙。难以想象,如果没有走出过文学大师沈从文,凤凰——这座地处湘黔川边界大山里的小城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弱冠离家,耄耋魂归,一甲子的漂泊从未淡去大师心中对湘西、对凤凰的神往和迷醉感情。他的笔一触及这里,文字便会呈现出一丝温暖、几分惆怅、万般风情。徐志摩在评价这些文章时说的好:作者的笔真象是梦里的一只小艇,在波纹瘦鳒鰜的梦河里荡着,处处有着落,却又处处不落痕迹------
于是,一位大师,一部《边城》,如画似幻的沱江,风姿绰约的吊脚楼,哀婉凄美的爱情,率性纯朴的乡民,神秘奇异的风俗,把凤凰渲染成了一个迷人心目的圣境。
迎着如丝的细雨,汽车驶出湘西自治州首府吉首一头钻进了大山的怀抱。群峰叠翠,清溪溯洄。如烟的雨雾中,间或有一片花红,几间茅舍,层层梯田,似入米家浓墨山水。远远望见一溪碧水如玉带缠绕在山间,“那就是沱江”,司机淡淡的一句话,窝心中竟忽然涌起一种游子归乡的感动。渐渐的近了,虹桥、石墙、城门、河街、吊脚楼------凤凰,大师,我回来了。
大师给凤凰刻下了太多的印迹。虽然这里还走出了民国第一任总理熊希龄`现代国画大家黄永玉等名人,但在凤凰人的心目中,沈从文始终是不可替代的。当地政府在努力保持着他笔下上世纪三十年代古城的风貌;他的故居`墓地作为文物被完好的保存下来;“翠翠米酒”、“边城酒家”之类的匾额随处可见;最让人感动的是,走进小城的任一家书店,《边城》、《湘西散记》乃至《中国服饰史》,几乎沈从文所有的著作都可以看到。
凤凰也在大师的梦河里泛起了太多美丽的波影,但刻骨难忘的还是那条自高山绝涧中流出,汇集万千细流,披满一身秀色的沱江。它永远的流淌在大师的记忆里,也静静的流淌进了无数人的梦中。
泛舟江上,有参差的吊脚楼斜斜的依于两岸,岸边还有咿呀作响的水车、淘米洗衣的妇人和抓虾捉蟹的顽童。一江春水或浓或淡,或明或暗。浓的暗的是深潭,绿色幽幽,不敢逼视;明的淡的是浅滩,水草、游鱼、水底斑斓的石子清晰可见。掬一捧江水,澄心的凉。舟过虹桥,水流渐急,景物渐变。近则两岸烟林,远则千山云树。每过一丛竹林`一处渡头,心中总会生出一丝遐想:翠翠是否就是在此望溪流而思故人?那人是否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真希望时间就此停住,人永远随着小舟在这梦河里荡漾。
夜晚,江畔的吊脚楼悬起了一串串红灯笼。阵阵轻风拂过,拨乱了一江灯影,俗世里的喜怒哀乐也尽在这摇曳的灯影中随风散去。游人们站在江心的跳岩上,点亮一盏盏河灯,装满一个个愿望,轻轻的放在水中,目送漂向遥远的远方。满江的河灯如同点点繁星照亮了凤凰的夜,江水呢喃像是在对人们诉说着悠悠的心事。如此美丽的夜,怎会不让人心醉神迷。
因为沈从文,寂寞了千年的凤凰已不再寂寞;因为沈从文,我们才会从四面八方赶来领略凤凰的旖旎风光。若干年以后,当我们再到这里,它还会一如今天的美丽吗?
-全文完-
▷ 进入乘马班如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