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另眼看稗忘川

发表于-2005年12月10日 晚上8:49评论-1条

在整齐划一的稻田里,几株稗子确实显得有几分另类。

在人们眼里,稗子完全是一种害草。人们甚至用稗子来比喻那些微小、琐碎、非正式、不入流的东西。比如稗官,古代就用以称呼专给帝王述说街谈巷议、风俗故事的小官,所以后世又称小说家为稗官,泛称记载逸闻异事的文字为稗官野史。稗,还有一层意思是败坏,“稗者,败也”,如“稗政”,即指末流的、乏善可陈的腐败政治。

稗子是一年生草本植物,节间无毛,叶子像水稻,果实像黍米。它生命力强,秆子坚韧,抗倒伏能力强;根系发达,对水肥的要求也不像水稻那么刁,可以生长在近水的田塍、沟畔、路边,在争肥争水方面又有绝对优势,所以对水稻的生存构成威胁。但水稻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借助农人之手以拔除。正如朱虚侯刘章针对诸吕唱的《耕概(左禾右既)歌》:“非其种者,锄而去之。”田中除稗,往往难以毕其功于一役,因为它们是先后长出来的。稻子齐膝时,有的稗子已经高出许多,这时下田耘田,可用手连根拔去;没有发现的,就等到抽穗时拔出稗穗;再发现不了,就只好等到它成熟时,再捋去种籽了。

然而,我对稗子却没有恶感。小时候,长我七岁的哥哥从田里捋来成熟的稗籽,先放在铁锅里炒,炒得香喷喷的时候,再用石磨磨成粉,用细网粉筛筛过,拌上白糖,我们用调羹挑着吃。吃稗粉有讲究,要像吃龙须酥一样,屏住呼吸,待稗粉在口腔里濡湿了才能呼吸,不然可能呛进气管,或从鼻子呛出。要是呛了气管,必然要咳;若咳,那满嘴的稗粉就要喷出来,像起了一阵小小的沙尘暴。

这种小时候经历的事,就像小时候读过的书,听过的故事,总在心头难以泯灭。吃稗粉的经历,使我对稗子产生了好感;后来更是觉得,稗子并非一无可取,与稗子有关的东西也并非一无是处。比如稗官,我认为做的是有意义的工作;稗史,更是有趣味的读物。可以想象,如果历史读物都像《资治通鉴》那样一板正经,那该有多乏味。历代爱写稗史、读稗史的人也不在少数。清代著名诗人魏源在《寰海后十章》里写道:“梦里疏草苍生泪,诗里惊花稗史情。”再如三元里抗英的女英雄冯婉贞,正是出自徐珂的《清稗类钞》,正史里哪能读到这么可爱可敬的民间女杰?

实际上,稗籽还可以用来酿酒,粉碎后可以做饲料。如果把它当成一种作物来栽培,或许能卖出比稻子更好的价钱。原来,看待另类,也需要另一种眼光,完全不必深恶痛绝,必欲去之而后快。试想,当稗子被当成作物来栽培时,那稗丛中的稻子岂不也成了害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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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紫色菊点评:

文章如果再展开与再深入一些就更好啦。

文章评论共[1]个
世外桃园-评论

可爱可敬
  【忘川 回复】:我以为,冯婉贞先是可爱,其次才是可敬,你是否有同感? [2005-12-11 17:39:27]at:2005年12月11日 下午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