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出了店门才发现外面真的是热。太阳明晃晃地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他戴上墨镜后刚觉得好一点,又发现脚下的水泥地似一个大蒸笼,将他从头到尾一点不剩的笼罩起来。还不到一分钟,他的衣服全被汗湿,粘乎乎地粘在身上。
“真是见鬼了”,张磊对他的亲戚说:“你们一个个的都不顶事,这么屁大的一点事都不会办,倒要我放下工作陪你们跑!还不长进了话,我一个都不会管。”
那亲戚一个劲地点头:“是,是,哥哥你放心吧。那店里有你几万块呢。怎么着也不敢让哥哥您受损失不是。你放心好了,我已经调查过了,我看的这宗买卖利高,不到半年,绝对给你连本带利的翻过来。”
张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你那点小买卖,回去养老婆去吧。看到刚才那个建材店的老板没有,要做就要做她那样大的。人家还是个女的!你这小打小闹的,我是看不过眼才帮一帮,不然我才懒得去管这份闲事。我一个月工资几千块,还在乎你的利钱?”
“那是那是”,亲戚越发的笑得甜:“哥哥不在乎,可是我要尽我的心啊。不然还叫兄弟?就按银行贷款的利,五厘六,怎么样?不会叫哥哥吃亏的。”
张磊将手上的公文包往车里一放:“上车上车,这鬼天气,热死了。”
那亲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进车来:“哥哥抽烟。”
“开空调抽什么烟。”张磊挥挥手:“银行利息?你倒找去呀,没抵押没关系你一个子也甭想提出来。上个月有人给我一分五的利我都没干,想着你是亲戚才帮衬一下。帮就帮到底,别跟我谈利钱。”
那亲戚顿了一下:“这样吧哥哥,你在我有难的时候帮我,我绝不会让你吃亏的。给你八厘吧。就算亏了也不敢亏哥哥的。只是有关开业的各个部门的关系还是要哥哥你去疏通疏通。”
“这个你到放心,工商税务还有城管文化局我都有熟人,你这点小买卖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你只管到时开张,有人找的话,给我打电话。”
“那执照?”
“办个屁,你不是有下岗证吗?来了人先应付着,拖不过去再说。”
“现在的经济不景气,那个下岗优惠成了一纸空文,没有关系的根本享受不了。工厂都倒闭了,工业税几乎收不上,农业税按国家政策要逐步减免。那些人的眼睛就盯着商业呢。不然拿什么发工资?拿什么去吃去喝?到时你看吧,开业不到两天就会有一堆的人找上门来,个个狮子大开口!”
张磊冷笑一声:“我说你不长进你还真不长进啊,事还没做呢,先把自己吓到?你还有我这个哥哥呢,若没有,你倒饿死了?”
“是,是,不就是看哥哥有能耐我才敢起这个念头的”,那亲戚又递上一支烟:“不然,我哪敢呐!我隔壁的一家就是被收费的收关了门的。我们这小本经营,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经不起折腾。所以还是借哥哥的金光,希望他们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也跟着沾点光不是?”
张磊伸手把烟挡了回去:“不是说开空调不抽吗?你也不要把我看成神仙,我不过是个办公室主任,说好听的是二把手,说不好听的不过是个跟班。不过在他们来办事的时候能给方便的就方便一下。这官场就是这么回事,一来一往,人走茶凉。在位的时候能照顾一下就照顾一下。哪天拍屁股走人了,可别怪你哥没能耐!”
“看你说的,我听他们讲,今年年底你都要提副局长了。到时,呵呵,哥哥我请你喝酒去。”
“八字没一撇的事,别乱讲”,张磊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袭上心头,这个位子,他费了不小的力气,市委市政府包括组织部他都跑遍,出手也大方,可是到现在,还没个准信。他不由得有些悬心。
这时他看到路边又有一个建材店,他用手指了指:“下车去看看。”
“还看什么啊,东西都买完了。”
“我看那个女人诓了我多少去了”张磊皱了皱眉:“你也要学机灵点,现在做生意了,要懂得把握行情,去看一看有什么大不了的,下车。”
张磊从建材店里出来的时候又想起那个女人脸上的红晕,看来那个同事的话没错,她的店里的东西的价格比别人便宜了百分之五以上,这还不包括那最后少掉的三百元。他掏出了今天的货单,这才发现上面订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王紫玉。”
中午张磊接到一个老同学的电话,说要请他的局长吃饭,让张磊去作陪喝酒。张磊其实并不会喝酒,虽然别人总是说办公室主任酒量是必不可少的,可是张磊毕竟还是中文系毕业的科班出身,他是靠一枝笔而不是靠酒量提上去的。幸运的是,他的那位顶头上司是个酒翁,他亲眼看到局长一斤茅台下肚后面不改色,依旧谈笑风生。这让他多少在酒桌上能落落空偷偷懒,不然,按照现在对办公室主任的新要求,他早就位置不保了。他的那个同学也邪乎,当初他们一起毕业,他们一起当了孩子王。后来政府招考公务员,张磊考进国土规划局,泡上这几年,混了个办公室主任。他的同学却辞去公职下海,不到几年功夫,只见他的资产象发馒头一样,迅速地膨胀,现在身家早已过了千万,正向亿元级靠拢了。
酒足饭饱之后,在张磊的示意下,那位老同学又把他们送到本市最著名的避暑胜地鸡公山上去。这鸡公山是貌似一只昂首长鸣的公鸡而得名。山上青松苍劲,绿水清澈,更有一座古刹掩映其中。这古刹在当地人看来是大有来头,相传古时有一个风水先生,算出自己的后代有帝王之命,临死时,嘱咐后人,将他的棺木用十八根铁索缠后游走四方,铁索断处就是葬棺之所,后人不明其意,但还是照他说的而办。次年,湘西匪起,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朝庭连损几员大将,竟弹压不下。后受一高人指点,这才发现风水先生葬身之所竟是一处龙脉!龙脉被断,这还了得?急修塔一座,取名为白寺塔,方才平息匪乱。后又在塔旁修了这座寺庙,年代久远,竟有近千年之数。
近年来a市经济发展不快,领导们追索原因,发现原来是招商力度不大,再就是投资环境不佳,偌大一个城市,竟没有一座象样的公园。星级宾馆倒有几座,但都在闹市之中,过于嘈杂。经过几轮的班委会研究,领导们一致把眼光投向了这座风水宝地。试想,谁不想沾沾龙脉的灵气?于是乎,又斥巨资,在古刹方圆不到五里的地方一个名叫虎形水库的旁边,修起了一座座豪华的别墅群。这一着果然高明,一时间,虎形别墅名声大噪,每年光来避暑的省委领导们就一拔拔的,将个鸡公山搅得日日长唤,夜夜长鸣。
张磊一行人来到他们惯常住的那幢别墅后,那位同学又给每个局长派了一名小姐。这是老规矩,不需要张磊再说。待所有的领导们都进房后,老同学笑嘻嘻地看着张磊:“怎么样,也叫一个?”
张磊摇摇头:“你是知道我的,我对这不感兴趣。”
“是不是怕对不起弟媳妇啊。”
“有什么对不起的?”张磊冷笑一声:“我告诉你,就算我一天玩一个女人,我也不会觉得对不起她。中午喝了点酒,要去睡一下,你知道我是不胜酒力的。”
对于女人,张磊自有他的一套理论,他曾经和他的朋友说过。这女人,还是不沾的好。找个良家妇女,一开始是你情我愿,两情依依,到后来就变了,要么要钱,要么要人,搅得你不得安生。所以找情妇不如找鸡。钱货两讫,没有任何的后遗症。可是找鸡也不好,每一次都要伸手要钱,搞得人兴趣大减。所以张磊自从那年在黄山去旅游叫了一次小姐后,他就对小姐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抗拒。
将自己放到床上,张磊开始睡觉。只是这凉爽的天然气温也不能让他的体内的酒精降温。他在床上连翻了几个身,还是不能睡着。这时他想起了那个叫“紫玉”的女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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