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在公路上急滑,车里的张磊开着车,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
“你到底对我是个什么感觉?”他问副驾驶座上的一个女人。
“什么感觉?”那女人微闭双目,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还要什么感觉?”
“就是我们到底算什么?”张磊几乎是吼了出来。
那女人转过头,张磊感到一种近似于蔑视的眼光从他的脸上掠过,他的心“突”的跳了一下,再看时,那女人又把头靠在了座椅上,两只眼睛似闭非闭,半晌,才慢悠悠地说:“什么关系,生意合作伙伴关系啊,这是你自己说的。”
张磊猛地踩了一下刹车,汽车尖叫一声,然后拖着刺耳的喘息声,停在路边。张磊转过身去,抓住那个女人的肩膀:“我是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张磊认识这个叫紫玉的女人纯属偶然。那天他的一个亲戚开了一个小店,他去帮着买装修的材料,临结帐时,算了一下,总共是一万零二百元。
“一万多块钱的材料,不在乎这二百块吧,就整数吧。”张磊漫不经心地说
那卖货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脸的精明,听到这话,马上在脸上堆起职业的微笑:“老板,正因为货多,所以才开的最低价,真的没什么利润,纯粹是跑跑量,求个热闹。再少的话,是要亏本的。”
“少来这套,”张磊开始不耐烦:“总在哭穷,也没见哪个店关门不做。你们做生意的就这样,明明赚了钱却总是说亏本,都亏本,你们喝西北风去!这钱你少不少,不少我换一家去。”
“再少真的是亏的。”那女人毫不让步:“不信你访访去,换一家你绝对买不到这个价格的。你这个价格其实就是我们的进货价格,少多少我们亏多少?真的不骗您的。”
“这话倒好笑了。”张磊的心中暗骂一声:真是无奸不商,骗三岁小孩呢。“照你这么说,你们倒在这里学雷锋了。编理由也要编个说得过去的,这样编,谁信哪?实告诉你吧,我也是做生意的,你们那个建材的行情我熟得很。这批货,你赚了二十点都不止。平出?你吃什么?这么厉害,还做不做下次了?”
“我们的利润是要等年终的时候到厂家去算回点才能拿得到的,平时就是平出,所以要跑量啊。”那女人一脸的无辜:“这么说我知道您不信的,但是这就是事实,现在生意不好做,竞争这么大,谁敢卖高价的?你若不信,我可以给您看我们的零售价格,比你这高得多。”
“那你说怎么办呢?”张磊拖长了声音,他懒得和这个小女人吵。都怪那个同事,介绍说这个店的货是货真价实,比别的店来得实在。他才一头钻了进来。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一瞬间他有了一种被涮的感觉:“二百块钱算上来不过是货款的百分之二,这点价都不能让?”
那女人低头想了想,说:“这样吧,这价已经够低了,这大热天的,您也够诚心,各让一步,一万零一百好不好?就这,我们还亏运费呢。”
张磊回过头,对正在搬货的一个小伙子说:“停着,这货我们不要了。”
那小伙子愣了一下,一头雾水的看着那个女人。
“有话好商量的,”那女人也慌了,一迭声地说:“老板你也别生气,有什么事好商量。这样吧,再低我做不了主的,等我去问一下老板好不好?”
“不要就是不要,问什么问!”张磊的声音提了起来:“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俗话说赊三不如现二,我们拿现钱来买货,哪来这么多的罗嗦?”
这时那个一直没说话的亲戚悄悄地拉了他一下:“算了,就让她去问问吧,能少就拿,不能少就算了。”
张磊想了一下,也是,大热天的,光看货定样谈价格就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如果换一家的话,今天一天什么事也别想干了!
“老板在哪里,我去说。”张磊觉得很窝火,搞上半天,只和一个打工的搅和。看样子这批货买得亏!他突然想起刚进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看见什么老板。除了两个小伙子,一个坐在大办公桌后面一个年轻的女人,再就是这个开始热情似火,后来寸步不让的女人。
那女人指了指办公桌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女人。“老板在那儿呢。”
张磊有点不相信地看着这个女人,那个女人看起来比和他打交道的这个女人要小好几岁,最多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年轻不是问题,这个社会有很多事你想象不到。就象这个店,没有个几百万是没法运转的,可是这个店的主人看起来是这么年轻,你无法去猜测后面隐藏着什么。张磊也不想猜测,他的心绪已经被炎热的天气和那二百块钱给破坏殆尽。问题是这个女人看起来是如此地清秀,脸上有着他所熟悉的白领女人的味道。生意人所应有的精明强干在她的身上无迹可寻,反而象一般大公司的前台小姐,漂亮清秀,嘴角永远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张磊现在原谅自己错把员工当老板的错误了,在他看来,这个错误估计每个人都犯过。
那女人没等张磊走过来,已经起身迎了上去:“把货单拿过来看看。”
后面的女人赶紧把单子递了过去。“王姐,你看,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低了。可是这位老板说还要少,再少的话我们真的卖不起的。”
“好,我就看大老板怎么说。”
那个叫王姐的女人低头看了看单据,又抬起头来,用眼角似瞥非瞥地扫了张磊一眼。张磊惊奇地发现一朵红晕在她的脸上慢慢地绽放开来,他忽然有一种被电击的感觉,为了那朵莫名其妙的红晕,他觉得自己突然掉入了一个不能自拨的陷阱里,一股热气从小腹直冲上来,他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就九千九吧,长长久久。”那女人的声音似雾一般传来,落在张磊的耳朵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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