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初夏:
生命无非记忆。
那些悲欢离合,勾心斗角都在时间内从容不迫的流淌。
往往许多时候,都是在花团锦簇中见荒凉。
今天下午,我在箱底翻到这身裙衫。我试着穿上,远远地对着镜子,恍若前尘。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我不敢仔细的面对时光之火。
但是,这样的时候,依然让我有了穿越的通道。似乎我又穿过了初夏的风,它们轻轻地在我衣角上抚过。我看时光外的她们正在向我招手,笑声在风里,似碎开的水珠,清亮亮的美。
窗外的树绿地真好。站在窗前,我看到房间里是一层氤氲开的绿云。我像站在一副油画里,有着忧苦的神情,然后等那只握笔的手来给我上色,然后时间永恒的驻足。
但是,
阳光渐渐远去。
风也渐渐远去。
其实我并不喜欢猫。因为都说猫有九命,看着它似乎是一个诡异的故事。
但是,那天它停在我的窗边,用一双无比寂寥的眼眸看着我时,我收留了它。因为,我一个人穿着十年前的白衬衫与蓝裙子时,它陪着我度过了一个下午。
于是我想到了一句诗:醉里挑灯看剑。不知为什么我想起它。
书上说,花开是美,等待花开的过程更美。我想,曲终人散后的落寞,是需要疏离的。
我的院里曾有一株昙花。
我只有一次看到它开在我眼前。那个晚上我路过它面前,它忽然的就绽开,缓缓地,甚至能清楚的听到碎裂的声音。我想笑,我想落泪,我想喊出声。
最后,最后。我只是看着它凌厉的浅笑。
因为它似一个站在风里的女人,满心冷然。满心的了悟。
我不能自以为是的破坏了它。
一个人也许只有一种命运,你所有的挣扎,其实它都已在你的路上等着黄昏来临。
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季节与花朵与尘灰与烟云。正在幻成一股温暖的暗流,迟缓而坚定的涌进我的窗口。然而,这是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天边的那些云,不知什么时候,会成了一场盛大的暴雨。
而我,只是对着镜子,远远的了望。
亲爱的冷冬:
你可不可以从窗外看到我?
你记住,我有一副紫色的窗帘,还有一个有紫色花纹的瓷瓶,在上面我只插了一朵巨大的葵花,金黄色的花瓣,似乎永远有阳光灼伤着它。还有我紫色的外套以及帽子以及靴子,我的地板上有巧克力色的条纹,当初我曾以为让它可以温暖一些夜晚的。但是,渐渐它们也有了冰冷的样子。
我的房间里还有颗巨大的黑球,记得刚开始,我其实还有一盆茉莉的,有时会在窗台上开出几朵小花,幽深的香便一层一层绾过来,我打字的时候,转过头,会绽开微笑。
但是,在冬天刚开始的时候。我每日就只能无策的看着它一点点老去,然后落了叶下来。我用茶叶浇它,也无济于事。
你看,我又说到别的事上了,最近我常常这样,轻易的把思维滑开。
我现在就静静地站在这颗巨大的球上,我试着轻轻滑动它,于是我发现我可以缓缓地飞翔。至少感觉上是如此的。
在这样安静地时候,其实是无际无尽地真实。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自落。”我的案上放着一本诗集,风吹过去,我刚好看到这一句。于是你会发现很清澈平静。
你应当可以看到我身后墙上的挂钟吧?
它现在几点了?
记得我曾看过一本小说《孤星血泪》,里面说的一个女子自从她在结婚的那天新郞失踪后,她就把自已停止在时间外,她家所有的时钟都是(几点我忘了)。
你不要怕,我不是这样的。我非常在意时间,因为我觉得青春如花开。我喜欢时间裂帛的样子,就像花朵绽开,觉得需要一又温柔的手来怀念。
然后,会告诉我一些关于风的故事吧。
亲爱的鱼:
今天我开车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个人死掉。
血从他的鼻孔与嘴里不停的流淌,而他再无气息。这就是死亡?我没有停下来,尽管人声沸腾。我还是绕过了他。
死亡它轻易的就容下了人生里所有的悲欢离合,所有的喋喋不休,所有所有的。
但是它如此寂静,它使所有的他与她都变成它。只是静静地面对天空或者尘土。
而我们如此忧伤。它却静静地笑着,你不信它会笑吗?
佛经有云: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死亡的物质之所以令我们局促不安,那是因为它曾经有过灵魂。这种冷静而灰色的异象,困囿无限却是子虚乌有。
许多时候,我以为找到了缺口。当我一个人站在月色清辉的田野上时,我听到风在我身边呼啸而过。我伸开双臂。长发,衣袖,裙裾在风里四处翻飞,如一只困顿的飞鸟。在夜色浓重的冰凉里。独自着它的寂寞与空洞。
沈从文说,同去生既无法聚首,一同去死当无人可以阻拦。平静的语调,有着冷冷的距离,似乎与人无关。但是那种蚀骨的疼痛却一波接一波袭来。生命的暗香在那一刻踏尘而来,站在彼岸的魂灵对着它的轮回时,也许也能悄悄地宁静。
夏落而为灰,冬落而为泥。四季会让死亡掏空甜美,而生命依然如一尾深水里的青鱼,就算落泪也看不到飘落时的怆凄,没有声音的寂静是它的宿命。于是我们将如行尸走肉。
古龙总喜欢把杀人与决斗放在月圆之夜。也许寂静的月色里,那种宁静暧昧与疏离更适合杀戮。心如平静水面下的暗流,缓慢却目的明确,能闻到血液的粘稠与芳腥。生与死都更有一种怆凉的肆意想象。
毫无遮掩的刀刃,有着听任忧伤的清光。在粗暴或温柔的抵进皮肤与肌肉时,它成了死亡与生命的见证,它也许发着冷冷的笑,归入刀鞘后。那些暴露无遗的腐烂,在天明的阳光下,被蚊蝇追逐。而死亡却以此来炫示它的可耻,在每一双眼睛下以宁静的姿态把黑暗翻上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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