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把最后一位病人诊断好后,时间已是深夜了。送了病人出门,总算可以休息了。方楚伸了一个懒腰,脸上不觉露出了很幸福的微笑,因为他从开着的房门口看到了院子里的一簇紫藤花。这种风姿明媚的花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令他怦然心动的女子。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时,她也是站在一簇紫藤花中间,明眸巧笑,仿佛是童话小说中的精灵。
洗了脸,熄了楼下的灯。他轻轻地上了楼。她好象还在睡,他的脚步越发的轻了,生怕吵醒了她。她闭着眼,睡的很香,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张红苹果般红润的脸。他微笑了,她是他的天使。没事的时候他常在想,这一生能遇上她真是上天对他的偏爱。能和她生活在一起,是他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份。他伸出手,握住了她露出在床单外的小手。这时候,她竟然笑了,“你又装睡,狡猾。”他又笑了。
她睁开眼,美丽的眼晴充满了温柔之意,仿佛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可到底只说了三个字“我想你。”方楚松开手,拍了拍她的头。
“什么,你又要喝酒,家里的酒快被你喝光了。”他眨了眨眼,严肃地说。她笑出声来,缩鼻子撇嘴,样子很纯很美,象孩子一样,脸却更红了,右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他默默地看着他,终于说“晚安”然后吻了一下她,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当他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外面阳光和煦,看来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所以他的心情格外的好,妻子不在身边。她一定去附近的田地摘新鲜的瓜菜去了。那是一小块祖上留下的田地,以前一直荒废着,自从结婚以后,她就在那里种上了许多农作物和一些花卉。她从小就有种植的爱好。而且她也烧的一手好菜,一些很普通的青菜,苦瓜,茄子在她手中烧出来,便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味。
现在,她正在大院里的水井边洗着刚摘下来的各种蔬菜。清晨的阳光下,她慢慢洗着手中的菜叶,神情仿佛若有所思。此刻,静的空间有种温暖热烈的感觉,让人回忆和遐想。吃饭时,她笑咪咪地看着方楚,似乎有话要说,不过终究说了“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们早应该有一个子女了”听到这句话,方楚一怔,继而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他放下碗,又端起来,走到窗口,眺望着山那边无限的风光,心里充满了喜悦。
下午,方楚正替一个病人包药。突然外面起风了,眼看着天快黑了。这时候她应该回家了。每天下午,她总去那块田地上摆弄她喜欢的各种植物。给花修修枝叶,捉捉虫。给蔬菜浇浇水什么的。方楚看了看院子,没有她的身影。他担心起来,包好药后,他决定去不远处的田地上找她。
这块田地就在村头,走路只要几分钟的时间。远远看去,那里好像没有一个人。方楚的心咯噔一声,感觉有些不妙。他站在田塍上,四外张望。空旷的田野上没有一个人,山脚下的河边开始慢慢升腾起了一片氤氲。
突然,在田地的深外,他看地上的一些野草很乱,似乎有挣扎过的痕迹。他上去拨开草丛。看见了令他心魄同裂的一个场景,一个女子仰面躺在泥土上面,眼晴睁的很大,已死去多时了。而在足踝上有被蛇过的齿印。这个女子就是她的妻子。
“烟”他撕肝裂肺地叫了一声,然后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二天后的中午了。他发觉自已躺在自已的床上,周围有很多人。大家都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一个村里年老的长者出来,告诉他。他的妻子两天前在田地里被一种剧毒的蛇咬伤致死,在昨天已埋在村头边的墓地里了。
方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像是在做梦一般,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为什么会这样,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想哭,却一滴泪也没有。
后来。村里人陆续走了,他还是象一根木头一样僵在床上,屋外有不绝于耳的虫鸣声。他想起就在几天前,她还在这张床上,躺在自已身边。这感觉如此真切,以至于似乎闻到了她发夹上的那种独特的香味。如果可以,他宁愿替她而死。一个天使,怎么能这样随便的死去。
后来的三天,方楚不吃不睡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象段枯木一样毫无生气。那天晚上,天地之间格外的静。没有蛙声和虫鸣。只有微风在夜色中水似的流动,时不时发出若有若无的尖叫。他依然躺在床上,聆听着外面的一切声响。这时候,一声极其细微的风铃声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方楚听到了从床上突然一跌而起,两眼发光。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
布满蜘蛛网,厚积灰尘的小阁楼上。方楚跪在角落,在一堆旧物品中用力翻着。不一会儿,他找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是一个呈长方形的铁盒子。“就是了”他一阵狂喜,慢慢地掀开了盒子,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线装书。惨白的月芒下,书面上写着一个诡异的字---召魂术。
这是他多年以前无意中得到的一本书,由于里面记载的内容太过于不可思议和血腥。他本想烧掉这本让人毛骨悚然的书,可不知为什么,还是把它保留下来,藏在一个铁盒子里,秘密地放到自已的阁楼上。
翻开书的第一页,上面有写着这本书的原因和写这书人的名字。方楚慢慢看下来,才知道这个人叫白凤,是宋朝322年间一个江湖医生,医术极高,平时以救人看病为生。但同时他也秘密学了一些很阴暗的巫术。他相信这些可以大大提高他的医术。事实确实如此,一些本无法医治,回天乏力连他们家人都为这准备好后事病人一经他手不几天就完全痊愈。和平常人一样健康。
这使得他名声大振,来找他看病的人足足比以前多了五倍以上。看着每天络绎不绝的求医者。白凤感到很满足。可私底下,他明白以前那些快死去的人其实是被一种很奇特的巫术治好的。虽然痊愈,但也有代价,就是那些人的寿辰少了十年以上,平时不能吃冷的食物,不能在晚上照镜子,而且在鬼节一个晚上都不能睡觉。但他还不知足,他想把他的巫术更上一屋楼,因为以前的医治范围只限于把奄奄一息的活人医好。而现在,他打算更进一步,把死去不久的人医活。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范畴。在世人眼中,死而复生根本就是一个神话,白凤却认为只要方法得当,一定可以让死人复活。他用他所知道的全部巫术,和全部精力来实验。并一边实验一边写上这本书。可好景不长,当实验进行到一半,也就是书写到一半的时候,这位术士突然暴病身亡。所以,这本书实则上只有上半部。
看完了书的第一页,方楚已知晓了这本书的来历。他想了想,伸手播开了下一页,当他的手指触到了有些发霉的纸张时,他分明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热烈的呻吟了一声。这声音十分真切。方楚怔住,怀疑是自已的错觉。
书的第二页内容不多,只有几行字。大意上是讲召魂术是一种极危险的巫术。打算涉足的人必需要作好应付各种末知结果的心理准备。而且不得召唤离死去之日超过七日的人。
此刻,外面隐隐有了风鸣之声,风从唯一的窗口吹进来,夹杂着好听的虫鸣声。方楚坐在桌前,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书。渐渐地,他感到害怕起来。因为书上所记录的召魂术已远远超过了巫术的境界。已到了一种很惊怖·骇人听闻的地步。按照那个术士的方法。第一步首先得把活生生的人作实验提炼·生成召唤用的一种成份。然后再用一种常人想像不到的方法使他的妻子复活。当他看到这时,书上并没有提及任何关于成功几率和召唤后的情况。所以,一切结果都是不可捉摸·末知的。
合上书,方楚能清楚地听到自已的心跳声。天色这时已接近黄昏。东方慢慢有些发白,他仿佛在沉思着什么,又过了很久,他突然起身,走向阁楼的另一角,那里放着一把生锈的铁锄和斧头。
二个小时后,方楚疲倦地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床上的妻子。今天已是第四天了,离七天还有三天。在这三天里,他还要做很多事,现在按照书上所写的,方楚咬破了自已的手指,然后放在妻子的嘴边,让血能缓缓流入。这一切做完后,方楚舔了舔手上的血迹。他又看了看在床上宛如睡着的妻子。木然的脸上突然绽出了愉快的笑容。方楚静静对着窗户,却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明天晚上一定是一个不眠夜吧,他这样想。
第五天晚上,很久没有下雨的高原下起了一场大雨,土屋外雷电交加,到处都充斥着水的水汽。方楚靠在角落望着无数颗透明的水珠从视线里缓缓降落。一个小时过去了,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他回头,看了看瘫在不远处不省人事的一个衣衫褛褴的人。这是他下午用迷*诱来的一个实验品。晚上,他要在这实验品身上提炼一种很神秘的配方原料。
一开始,他必需用手术线缝合了这个人的眼晴和嘴唇。他缝合的十分仔细,一针一针的,有条不紊。缝好之后,他再用一把极锋利的刀慢慢割开了那个人的额头,当割到第五刀时,那个人的眼晴里慢慢渗出了血,书上称这种血为不甘之血。方楚小心收集了这些从眼中流出的血。做完这一切,他长长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取出一面清朝年间的古铜镜放在桌上。
然后熄了灯,皓洁的月光立既涌向了阁楼的每一个角落。方楚把镜面对着自已,光滑冰冷的镜面里,一个眼神古怪,面色憔悴的人正望着自已,这个就是自已。方楚睁大眼晴,眨也不眨看着镜里的自已。屋外月华平静如水,但又仿佛在微妙的变幻着。
半小时后,他还是一动不动盯着镜面。突然,方楚看到镜面里的自已似乎眨了一下眼。目睹这个变化后,方楚飞快用指甲在镜面上一划,浅黄色的镜面立刻发生了一种变化,流出了一种浅绿色的液体。他又非常小心的把液体盛到一个小空瓶里,如负释重。
接下来,还差一样东西。就是死人指甲。不是一般死去的人的指甲,而是死后继续生长的那种指甲。这种指甲非常难找,只有在煞气特别重·乌鸦喜欢筑巢的坟墓才会有。但方楚还是找到了,时间似乎不多了,现在是第五天,离七天还有二天的时间。
第六天,他准备了几只刚刚死去的动物。他把一只猫作为第一个复活的实验品。当把三种原料混合成的药液注入猫的体内,方楚开始按照书上所写的,不停重复着一句很古怪的咒语。慢慢的,猫的尸体似乎动了一下,方楚的心也随之猛跳了一下。然后他看见那只猫从那张旧木桌上一点一点的直立起来,一边站立一边尖锐的嘶叫着,身体也随之奇异地鼓胀起来。方楚很高兴。不管怎么样,这只猫毕竟活过来了,看来书上所记载的不是骗人的。可这时候,情况又有了变化,那只猫的身体胀的比平时大三倍,并愤怒的吼叫着,它一口咬断了自已的右爪,嚼碎后吞了下去。接着又一口咬断了自已的颈项。暗红的血涌了出来,空气中突然弥漫芬芳的血腥味,那只猫又重新死去。
方楚目瞪口呆。他想了想,多年行医的经验告诉他,一定是剂量过多的缘故,最后他决定把剂量减半。
这次实验的是一只山鸡。把一切都实施好后,他屏住呼吸,在一边静静地等着,十分钟过去了,山鸡还是躺在那里,没有什么变化。方楚有些失望,以为这次剂量用的太少了,导致这次的失败,他正准备放弃时。可山鸡在这时动了一下,可仅仅动了一下就不动了。过了片刻,他看见山鸡的羽毛呈现一种鲜艳的桔红色,再后来,渐渐变的透明了。到最后,竟消失不见了。
这难道是书上所写的会出现各种末知的结果之一,方楚想。再过几个时辰就是第七天了,他心急如焚。他发现剩下用来实验的药物已不多了,只能够一次实验。如果想重新炼制的话,至少又要花上二天的时间。那时候,早已过了七天的大限了。方楚决定孤注一掷,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玻璃瓶。里面的药液发出紫色的光泽。在明晚这时候,他要让他妻子复活。一切迹象表明,他已没有退路。
现在是凌晨一点,离最后的时限还有十三个小时,这时他才想起自已已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方楚决定休息一下。养足精神。他一躺下来,不出一分钟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外面仍然是一片黑暗,方楚眨了眨眼,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已并没有睡着?可他明明觉得自已睡了很久了。当他看到墙上的闹钟时,方楚突然用力扯着自已的头发,因为他发觉了一件事。他睡过头了,一连睡了十三个小时,现在已是第八天的凌晨了。
方楚绝望的大叫一声,翻身而起,飞快地取出药液,注入妻子的静脉里。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有听天由命了。注射好后,他坐在床边紧张的等待。
过了很久,他的妻子还是那样安详的躺着,没有一丝变化。方楚开始绝望起来,他凝视着美丽的妻子。觉的自已是一个废物。眼着着实验就要成功了,自已却睡过了头误了时间。他恨自已。是自已的过失才让最心爱的人永远的死去。方楚呆呆地坐着,心如刀割,眼里慢慢流下了泪。此刻他目光触及到了地面上的一把手术刀,在朦胧的月下闪着尖锐的光芒,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在这一刹那,他已下定决心解脱自已。方楚又伸出手,握住了她露出床单外那只冰冷的小手。
可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妻子突然有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只见她僵硬地歪过头,缓缓张大了嘴。嘴居然比原来大了五倍,整整占具了脸的一半,露出里面空无一物的空洞。
方楚大叫一声,惊恐万状地向后一翻,等他爬起来时,又目睹了一幕恶梦一般的画面:她的妻子已从床上站起来,确切的说是凌空停在床上方。在她的后背上,不知何时长出一对黑色的,带古怪纹路的翅膀·薄如蝉翼。在深夜如水的空气中,正缓缓地一下,一下的摆动着,显得说不出的古老·邪恶……
本文已被编辑[肖景儿]于2005-12-6 22:35:0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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