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静林花了好几天时间，在大街小巷里寻找合适的门面。

小城近几年的突变确实让她感叹不已。正街上：成行的时装店；多如牛毛的美容美发厅；招牌醒目的ktv；宽敞明丽的吃喝排挡；规模和风格几乎一样的药品超市一家又一家。小巷子里的茶馆、按摩院、网吧、私人医疗诊所等等等等，拥挤得叫人心里发憷。

变化后，新增的风景，有些是罗静林能琢磨透的。比如时装店和美容美发厅，随着现代人经济的宽裕以及人与人之间交往频率的增大，仪表自然越来越得到人们的重视。看那美发厅里走出来的年轻人，头上全都染出很顺眼、很洋气的色彩，红绿蓝黄，应有尽有，一改往昔“土里土气”的黑发。尤其是美容院里的女人们，个个被美容小姐比做天仙，尽管她们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是天仙，但还是非常乐意光顾，她们中的大多数企图借这种方式保住自己年轻的脸蛋，在这花花世界里，留住老公或情人的目光。

ktv是能给那些被压抑的声音提供尽情发泄机会的场所，也是文雅的先生们透析年轻女人们的最佳地点。

吃喝排挡更不用说，那是男人们展示气概、展现腰包的优雅去处。

小城茶馆的内幕，罗静林最熟悉。这里60%以上的人是最近几年随政府不断圈地搞开发，才涌进城来的乡下人，他们仰慕城市人的生活，极力模仿城市人的高雅，但他们根本不是去茶馆正经地品茶、聊天，只不过假借幽静之处打牌、赌博或约会小情人，所以，茶馆在此地是另有含义的。

罗静林没琢磨透的“风景”，有三点：第一，小城里的闲人比她估计的数量还要庞大，那些人似乎从来就不工作，成天打牌，不知道他们的收入从何而来？第二，许多门帘低垂的按摩院和光线幽暗的私人诊所，看似潦倒，为啥不见店主们脸上寒酸的神情？第三，让她最不明白的是那些规模可观的药品超市，为何跟时装店一样百花齐放？而且每天光顾的人真是不少，难道现代人把吃药当成吃零食？

也有一风景让罗静林担忧，那就是小巷深处的每间网吧，里面全是些10—17岁之间的孩子，孩子们几乎不读书，没日没夜地玩游戏，她无法预测那些孩子的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罗静林在街上一边闲荡一边分析，开始怀疑原定计划的正确性。

有些时候，她真打算窝在房间里好好睡上几天几夜，想清楚再行动，但离婚后的慌乱和失落一再袭击她，只要她闲下来，就见漫天飞舞的悲凄。她不想让这种悲凄无休止的折磨自己，于是不停地鼓励自己尽快找一个新空间来替代往昔的一切。

终于，罗静林在老街的“刘记豆腐店”旁相中一家门面，门面分上下两层，每层四间房，最大的房间面积约三十个平方，最小的也有十三、四个平方。老街不是繁华区，铺面也不很显眼，左侧临大街，挨着一家规模很小的按摩院，右边排列着私人诊所、网吧、按摩院、早餐小吃店等等重复的店面，一直延伸到老街的尽头。

罗静林是看中了此处的幽静，月租便宜，才200元。紧接着，她抓紧时间找好规划、设计、装修的师傅，每天从早到晚守在店里，监督师傅们的工作质量。

阴冷的冬雨天有放晴的迹象，气温回升了一些，罗静林的脚步也跟着放轻松了许多，她幻想未来的生活，极力摆脱眼前的痛苦。

十天后，一家装修精致的茶馆出现在这座小城里，望着里里外外突然焕然一新的门面，罗静林的心中涌现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给了她一个久违的好心情。

她知道自己还需要一个跑堂的帮手，于是，在店门口贴了一张招工启示，选定开业的日期，并打电话约好几个“麻坛”好友。

眼看第二天就要开业了，可竟然没有人上门应征打工，急得罗静林手指尖冒汗。一大早，一个人坐在店里发愣，冷不丁想起了刘西，她试着拨通刘西留给她的手机号码。电话的那头铃声响了老半天，才听见刘西懒洋洋的声音：“谁？”

“我，罗静林，你还没起床呀？不好意思，打搅了吧？”

“哎呀！老同学，终于想我了，是不是想通了，准备来市区？今儿个，我身边没任何男人，有事尽管讲。”刘西在电话里打了个哈欠，“格格”地笑开了。

“别嬉皮笑脸的！我有事找你帮忙，最近有时间吗？”

“会有什么事呀？是不是找到新男人了？叫我去参考参考？”

“谁有时间跟你胡扯！说正经的，我开了家茶馆，发愁找不到帮手，你娘家以前开过茶馆，有这方面的经验，找你帮几天忙，行不？”

“怎么啦？你真打算永远呆在那个‘伤心地’呀！真是服了你，好吧！刚好这几天，我这也没什么好目标，帮忙打理几天，省得我寂寞，在什么地方？”

“老街‘刘记豆腐店’旁。”

“好，我马上过来。”刘西爽快地答应了。

五十分钟不到，刘西就出现在罗静林的面前，一进门就喊：“哟——喳喳喳！茶厅的气氛还真不错，昏黄黄、暖和和的，正适合这冬季，我还以为你做了几年的富太太，退化了，原来还是这么能干。”刘西挨房欣赏，罗静林只得跟在她身后做简单介绍，并试问她有什么好的建议？

“你这装修，花了多少钱？”刘西问。

“五万。”

刘西很惊讶罗静林的回答，边看边摇头，随后又是一副惋惜的样子：“这么好的装修，用来玩一般的麻将、纸牌、扑克，太糟蹋了，不如增加一台‘七彩转盘’，开个地下赌场，岂不好？”

“开赌场是犯法的，这事可不能干。”罗静林连忙拒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真是傻得可爱，开茶馆不也是一个赌场？要玩就玩大点，不然，你这投进去的本钱啥时才能回来呀？”刘西自从得知罗静林离婚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她原以为只有自己才会有命运不济的遭遇，没想到罗静林，这个曾在学生时期非常优秀的女人照样有此命运，于是，升起一种女人怜惜女人的情感，她心里也没什么把握，罗静林把钱花在这上面是不是有利可图？但她可以断定，罗静林如果不及时赚回本钱，一定会亏，她担心这个女人会像自己当年一样，把养老的钱玩空。

之前，罗静林根本没去考虑刘西提出的问题，听刘西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不敢按刘西说的去做，说：“茶馆打牌的人，赌注很小，全当是娱乐，消磨消磨时间，政府虽然没允许之意，但也不加阻拦，赌场就不同了。”

刘西想责备她，既然只是开一般的茶馆根本不必投资这么大，她话到嘴边又咽下，怕再次打击她，只说：“我们可以把赌注设小一点，而且全凭大家的兴趣，有钱的人玩大的，没钱的照样可以玩小的。”

“要是被公安知道，那还了得？”

“不怕！只要你愿意干，公安那一关，我替你摆平，我有熟人。”刘西口气很硬朗，话语轻松。

罗静林低头思量着刘西话语里的份量，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听刘西一句话。

（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