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小米
暑假,当我和清秋在大海的怀抱里游戏、欢乐时,远方的文子卿正在闭门读书;当我和清秋躺在海边感受如水柔月聆听海浪细语时,远方的文子卿正遭人毒手;当我和清秋赤着脚踏着浪花起舞时,远方的文子卿正躺在病床上思索未来拄着拐杖的生活。这个可怜的人,命运一下子对他那么地不公。——当然这些都是开学后我才得知的。
开学了,我看到的是拄着拐杖的文子卿,而他又不是文子卿——不是我所熟悉的文子卿。他憔悴极了,目光散漫,完全没了那慧气逼人的光芒。我冲上去抓住的他双肩,问为什么会这样?他冷笑了一下,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叹了口气,细细地回忆发生在那个黑夜里的恐怖事件。听了,我气冲冲地说,一定和路凯有关系,我要问他个明白。文子卿拉住了我,说他也曾这么想,只是没有证据证明。我说,没有证据我也要问,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心虚的,如果他是清白的那就让他说明不在现场的证据。我说完就甩开文子卿的手,要去找路凯。走了几步,文子卿喝住了我。如果你不再把我和清秋当作朋友的话,那你就去问吧,我不会拦阻。这跟我们是不是朋友有什么关系?难道怀疑也有错吗?我提高了声调,人家要帮他他还狗咬吕洞宾呢。我知道你想帮我,我很感激,可是我不希望清秋不开心,更不愿一根针扎着在她心里,哪怕我们仅是怀疑路凯而已,我也不想清秋多虑和受到打击。清秋,清秋,你心眼里就只有清秋,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你这白痴,她不会爱上你的。我心里恼火极了,说出的话使他还不了嘴。沉默了一阵后。唉,也许吧,以前完好无损时都拿不到入场券,现在这条腿瘸不瘸也未知,我还有什么资格去爱和被爱。他说完就拄着拐杖走了,走了几步,回过头说:我跟清秋说这是被车撞的。
后来,我没有去找路凯。后来,清秋问我文子卿的脚是怎么回事?我反问她文子卿是怎么跟她说的?她说他是被车撞了的。我说你相信吗?清秋说他的话她总是相信的,难道事实并不如此?我说没有什么事实不事实的,只要你相信。清秋很异惑地看着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没什么意思,文子卿跟我说的和跟你说的都一样。真的?是的,如果我们相信的话就是真的。小米,我觉得你说话很深懊,不过,我愿意相信他。我看向清秋,她一脸惘然,原来她是那么地不自信,在这件事上。
文子卿已不是文子卿,他不再自信也不再坚强,他在放弃清秋——起码从表象上来说,他确是如此。他不再高谈阔论不再青春飞扬,他在放弃他的理想,几乎变成一条窝在角落里的可怜虫。清秋说,半个学期他跟她说过十句话,且都是她主动问起的。清秋说,他变得沉默独来独往,因为文学社不需要拄着拐杖的人。清秋说,如果重新让她选择她会选择他。清秋说,小米,你去爱文子卿吧,只有爱才可以给他力量。我摇摇头,心里难过。我说,清秋,他爱的人是你,只有你才是他的希望和动力。但清秋摇头,她说,文子卿永远都只是她的梦想。
说实话,我非常想帮助文子卿回复原来的他,因为我爱上他了。从开学后知道他拄着拐杖时起,我就从不曾断过对他的留心和关注:他曾经在宿舍楼里摔跌了四次;他曾经对拐杖发了两次脾气;他曾与一位嘲笑他的同学发生争执。可是他心里爱的是清秋呀,虽然现在他对她不理不睬甚至故意疏远她,那也只是因为他没有信心在未来给予清秋幸福和欢乐,因为他认为现在拄着拐杖的他不配拥有清秋的爱。
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急躁,莫名地就飘了下来,像幽怨女子的眼泪,急刷刷地一过,双瞳晴朗了,天空也跟着开阔起来。从窗口望出,街上欢喜的人们在欢喜这场雪的到来,也正所谓“瑞雪兆丰年”,给下春一个希望、给未来一个希望,人不就有了希望了吗?我回过头看向神色凝重的文子卿,刚入初冬,他已穿上棉衣,是他的身体冷还是心冷?
我说,文子卿,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吧?他垂着头,不说话。我又说,让我和你在一起吧,文子卿,我会像你爱清秋一样爱你的。他抬起眼,看着我。我知道你的好意,小米,我很好,还未到要你施舍爱的地步;而清秋,她已变成记忆中的图腾了,无所谓什么爱或不爱的。不,我不是上帝也不是菩萨,没有多余的爱拿来施舍,我只是想爱你。是吗?那真的感激你了,你是个好女孩,小米,我给不起你一个承诺也给不起你一个未来,所以承蒙你的错爱,我只能抱歉。其实你心里爱的是清秋,我明白,可是清秋已经跟路凯在一起了,难道你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吗?如果你真的爱清秋,那为什么不去跟路凯争呢?而只是一厢情愿地痴恋,难道就是伟大吗?你不懂,你没有资格说我,宋小米。文子卿沉沉地丢下这句话,笃笃地拄着拐杖走了,初冬傍晚的寒风吹得的身影摇摇晃晃。
文子卿的拒绝使我很难过,心很沉重,仿似压着千斤石。我明知他爱的是清秋,可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他?为什么?他平凡的外表吸引了我?还是我仰羡他的才华抑或是仅仅因为同情他?我真的不知,老天爷,我对你发誓,如果我知道爱他的理由,那么我也会找到不爱他的理由。
[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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