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世仁跳下公共汽车,急匆匆地往家里赶,想很快见到自己心爱的妻子,可是腰酸背痛,腿脚也好象不听使唤了,只走了一半路就实在走不动了,索性坐在路崖石上稍作休息,这时候,不争气的肚子不识时务地“咕碌咕碌”直叫。突然,他一眼望见拐角处有一家小饭店,饭菜的香味不时从远处飘来,划拳猜酒声也一个劲地往耳鼓里钻,好想进去美餐一顿,哪怕是喝上一碗面条也好,要是再弄上一碟花生米,倒上二两白酒就更好了。
这时,卜世仁的内心世界矛盾之极,一个他想尽快回家,另一个他却想停下来吃点饭,一番激烈的斗争之后,还是前者占了上风,他大声地对另一个他说:“卜世仁,你这个懒虫!坚持就是胜利,你还不赶快走啊,你最心爱的人在家里等着你盼着你呢!”于是,他就毫不迟疑地站起身,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使劲咽了一口唾液,把吃饭的想法一起咽了下去,依旧带着饥饿,带着疲劳,风尘仆仆地赶回家。
刚走到家门前,卜世仁突然听到一阵小孩低微的哭声,很像一只小猫或小狗在呜咽,心情竟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他猛地推开门,看到那美丽纯洁的妻子坐在床上,怀里赫然抱着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他那尊敬的岳母大人,居然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熬稀饭呢。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犹如房倒崖塌,更象是晴天霹雳,大脑里一片空白,几乎什么也不知道了,只听得轰隆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当卜世仁从昏迷中醒来时,周围寂静一片,显然已是夜深人静了。他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头部隐隐有些疼痛,一摸却摸到一块包扎的毛巾,想必是自己摔倒磕破了头。虽然他不知道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可这个孩子绝对不是自己的呀,自己刚刚结婚二十一天,和尹梅还没有真正的性生活,怎么可能呢?
作为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妻子的背叛。肉体的背叛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可以深深地刺痛男人的心,犹如嚼食苍蝇,又如刺噎喉中,让他坐卧不宁寝食难安;而心灵的背叛更是致命的,它是美艳诱人的罂粟花,可以长久地麻醉人的灵魂,让她牢牢地记住那个名字那个人,整天思他念他盼他牵挂他,走的坐的心里想的全是他,让你虽然占有了她的身体,但永远无法真正地占有她的灵魂。
而这个人世间的大不幸,却偏偏降临到卜世仁的头上。人家娶老婆是带回嫁妆,自己娶老婆却带回一个别人的种,无意中做了别人的遮羞布不说,不明不白地做了父亲更让他羞愧难当。他完全有理由苦恼有理由愤闷,不断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啊?该把那个野孩子扔出去呢?还是把那个贱女人暴打一顿?要不把她休了另娶一个算了?
他站起身,拉亮了灯,尹梅和孩子就完全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个贱女人蜷缩在床的另一端,脸色苍白而憔悴,长长的头发散乱不堪,可怜歉疚的神情却略有些造作,一双秀目里分明写着恐惧不安;望着他怒气冲冲的眼睛,身体似乎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搂了一下身下的孩子,生怕他在暴怒中会伤害孩子。
在尹梅惊恐的目光中,卜世仁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要榨出她身上所有的可耻与卑鄙,猛得一把抢过孩子,像一头凶猛的狮子,要吞噬一件毫不起眼的猎物。尹梅只是稍微地抬了一下胳膊,却不敢过分地阻拦与争夺。那孩子虽然是初生的婴儿,也可看出眉清目秀来,笔直的小鼻子,宽宽的小额头,很是乖巧可爱,眉宇间竟有王部长的影子。
他高高地举起那个孩子,很想一下子把它摔死,像擦拭玻璃上的灰尘一样,轻轻地挥去自己的耻辱。他的目光触到尹梅那绝望的表情,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把它随手丢在了床上,引来孩子一阵“哇哇哇”的哭声,直慌得尹梅和岳母起身去看,他的心情竟舒畅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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