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突然要来查我的帐。三年前她曾是我的同事,现在调离别处,却仍然可以管到我。
这是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十年前就是一副饱经苍桑的模样,虽是家财万贯,却依然没有把她养的珠圆玉润。再名贵华丽的衣服,穿到她的身上,也穿不出光鲜来,却愈发衬出容颜的苍老干枯,像风干的腊肉一样皱巴巴,颜色暗淡。
女人和女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因相同习性而易引起共鸣,成为闺中密友,也更会因为各种微不足道的原因成为互相仇视忌妒的对象。
我的心无城府大大咧咧和她的谨小慎微,我的年轻光鲜和她的沧桑暗淡成了互衬。她开始疏远我,甚至用挑剔的眼光来批判我。
近日,工作上比较懈怠,账目有些零乱。她突然袭击来查账,难免有点心虚。
她一行行仔细地核对我的账目,力图从那一串串数字中窥出什么玄关和破绽。
果然,她划下几笔数字,让我去盘库。
已记不清多久没有去资料库账实盘点了。有点懊恼,开始后悔平日工作的不负责任。现在如果真的出了问题,那后果是不言而喻了。
资料库在一幢荒凉的七层顶楼上。平日鲜有人光顾。
一个人慢慢地拾级而上。
风透过玻璃窗缝隙,发出低低呜咽的声音。我慢慢地登上七楼,青灰色的地板落满灰尘,愈发灰头土脸了。空空的足音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直走到尽头,在最后一间房间前我停下了脚步,却骇然发现,原本被我锁得密不透风的防盗门和里面的小门都大开着!
情况不妙!不知那些贵重的票据是否被人席卷而去,这回的罪责可重大了。仔细地察看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没有足迹踏过的痕迹,心稍稍地归了位。
足迹行处,室内弥漫起浓厚的灰尘,呛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顾不上许多了,先逐一盘点票据。在一个布满尘埃的的票架上,发现几份票据已被虫蛀蚀大半,覆在一堆虫屎之旁。心头在掠过一阵焦急后,安慰自己,至多最后追究责任是保管不力,然后核销吧。
从身后,有风阵阵吹来,阴阴的,不禁打个寒噤。突然,有一白影迅速从身后飘过,刚转身,便飘落到一堆刚整理好的资料里不见了踪影。
以为看花了眼,不作理会。继续拂去资料上的灰尘,盘点着。
身后,又是一白色身影一晃而不见了。
不觉有点毛骨竦然。慢慢地走近窗前,探身向窗外望去,外面,寂无一人,惨白的一片。
心里想着要尽快把资料盘点清楚,去堵住陈那张喋喋不嘴的嘴巴。
阴风再次在身后袭来,又一白影瞬间飘过,然后消失在地板上。地板里面,开始汩汩地向外渗血,还不断地冒着殷红的血泡泡。
我目瞪口呆,怔在那里。突然,猛地,脑子一蒙,像被施了魔咒一般,身子像一片叶子,被风卷着吹向窗外,开始一个劲的向下坠落。
一种求生的欲望强烈地包围着我。
我使劲掐着身上的肌肉,力图让我清醒过来,而我悲哀地发现,身上的肌肉像木乃伊一般,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了,而身体却一直在不断下坠,下坠……
有音乐在耳边骤然响起,是夫的手机闹铃。六点了,夫起床上班的时间到了。
我惊惧地偎在夫的怀里惊魂未定。喃喃地告诉他,我做了一个恶梦。
夫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抚了我一下。开了灯,起床,穿衣,洗漱,然后听到防盗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这样一个完整的梦魇来访,整夜纠缠着我,在我清醒后却记得每一处细节,是多年来未曾有过的。
-全文完-
▷ 进入兰梦凝幽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