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生如泡影(二)蒜叶

发表于-2005年12月04日 晚上9:51评论-0条

春天总是蕴含着令人惊喜的生机,冬天还茺芜的野地,或许正在地下酝酿着希望,在春天纷纷破土而出,绽发出一片汪洋的绿色,叶子的爷爷从马来西亚回来了,这如一声春雷在叶子家炸开了,全家人都被炸得乐晕晕,由于时间的关系,爷爷只在广州的姑妈家逗留,要叶子一家来广州团聚,父亲与母亲乐颠颠地置办礼物,橄榄,糕点,鱼干……都是平常难得一见的东西,装成大大小小的麻包袋,用扁担挑着,一家人在晚上出发,坐上通往广州的汽车。

窗外黑黝黝的一片,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去路,汽车整晚颠簸着,叶子的心也整晚颠簸着,大城市到底是什么模样,是不是高楼林立,高楼中的女人是不是都穿着整齐的套装,美丽而优雅着。窗外是这么的黑,这么黑的路到底通向怎样的一座城市。而爷爷,这个被村里人称为“番客”的老人能不能给她带来一个生命的转机呢?叶子记得只见过爷爷一次,那是在六岁时,家里来了好多人,他们围住一个高大慈祥的老人,谈笑风生,家里摆满了东西,一箱箱的饼干,糖果,一袋袋的衣服,毛巾……象开了锅般地热闹,父亲在家里摆了好几桌酒席,招待来宾,一盘盘的菜端了上来,都是平是难得一见的。爷爷一直笑着,他抚着叶子的头说:“这丫头长得眉清眼秀的,长大了肯定有出息的。”

黑色渐渐地褪去,城市在眼前撩起了神秘的面纱,楼渐渐地高了,路渐渐地宽了,街上人群汹涌,叶子一家下了车,父亲与母亲都挑着东西,左冲右突,叶子紧随着他们,又挤上了公共汽车,车摇晃得厉害,叶子一不留神撞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身上,那男人厌恶地斜了她一眼,弹了弹西装上根本不存在的灰:“乡下佬”。叶子怯怯地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抓紧扶手。

提着大袋小袋,艰难地爬上七楼,敲开了姑妈家的门,大屏幕的电视,空调,洗衣机……应有尽有,坐在那张宽大的皮沙发上,叶子半个身子都沉了下去,姑妈胖乎乎的脸,把每条皱纹都撑平了,她大着噪门叫两个儿子:“大少,二少,起床啦……”这似乎只在电视里听到的语言,两个表哥惺忪着睡眼靠在门边:“妈,怎么有群乡下人。”“嘘……别嚷嚷,是你乡下舅舅一家。”

姑丈带着爷爷及叶子一家,玩遍了广州的每一个景点,坐在飞驰的汽车上,在高架桥上滑上滑下,看着窗外的直插云宵的高楼,一幢幢地近了,又一幢幢地抛在身后,是何等地畅快,羊城的春天,随处可见翻飞的紫荆花,象一只只紫色的蝴蝶,热热闹闹地停息在枝头,不停地拍打着翅膀,树下还落英缤纷,轻轻地拾起一朵,还发着淡淡的清香呢。叶子最喜欢姑妈家附近的写字楼,晚上还灯光璀灿,棵棵树上缀满了金色的小灯,忽明忽暗,从写字楼里飘出一位女郎,长长的头发在夜风中飘飞着,夹着公文包,步履匆匆,她转身看见叶子,微微一笑,,眼睛在夜色中闪着亮光,这是叶子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遇到的唯一一束温暖的目光,如果以后能象这女郎一样就好了,也在写字楼里敲打电脑,也穿着整洁的套装,也对这些受尽冷漠的乡下人,送去温暖的一瞥。

母亲笑吟吟地对表哥说:“阿杞,你就好了,生在城市,以后世世代代也在城市,你可要帮一下叶子,让她也在这里打打工。”

“扫大街呗,会有的。”阿杞斜着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叶子一家回乡下了,少了大袋小袋,父亲不再被压弯了腰,挺直了腰板,贴身的内衣里,有一沓厚厚的纱票撑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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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肖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