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故乡江南的水湄，十七岁的尘曾经抱拥过一个叫蓝的女孩。

那个女孩，住在他家的隔壁。常穿一条纯棉的白色的裙子，上面点缀着零碎的蓝色小花。

他们一道成长。

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天，他送给她一个长颈玻璃瓶子。里面装着一只蓝色的蝴蝶。

她说，这是什么？

是一只蓝色的蝶。

他说，蓝，你相信么？我的梦中一直出现这样的一只蝴蝶，所以，我注定要走的，我要去寻找这只蝴蝶。

你要去哪里？你要离开我吗？

是的，那只蝴蝶我相信就是我的前生的爱人。我要去将她找回来。

那只是梦，尘，你多傻，然后她将手贴上他的脸。

他第一次在阳光下仔细的看她的眼睛，惊异的发现那里闪烁着泪光。

蓝，这个与他一道成长如同亲生妹妹的女孩终于长大了。大到可以恋爱的程度。他想。

她抱着瓶子，转身跑离他的身边。

找到蓝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她坐在靠近村庄的一条小河边。

黄昏寂静的暮色中，她的哭泣是微弱的。传进他的耳里，象有东西在鞭打他的心脏。

他走近她说，来，我们回家。

她不响。

很小的时候，他记得她常会仰着小脸，牵着他的手，没有设防的对他说，你带我去哪里？然后那样天真的咯咯的笑。

你带我去哪里我都是放心的。只要是你带着我。尘。

整个的村庄都可以听到她的快乐的笑声。只是他不笑。他的笑在心里。他一直就是这样的孩子。

可是现在，她脸色苍白，眼神掘强固执。不与他说一句话。

他站在她的旁边，手足无措。

他说，我们回家吃饭，好不好？

河边空旷寂静，天空苍茫暮色掩映，有几只黑色的鸟贴着水面一掠而过。远远有炊烟缭绕。

我喜欢这里，她突然安静的说。眼神明亮得让他恐慌。

这个地方是他们常来的地方。

他发现她的手中已经空无一物。

我给你的蝴蝶呢？

反正你是要走的，你要走就是为了去追你梦中的蝴蝶，所以我将瓶子打碎，将它捏死埋掉了，她不属于这里。她说。

他突然阴沉着脸，气愤令他颤抖着。

她不知道他为找这瓶子去了县城，跑了多少条街道。这个浅浅的带着蓝色花纹的瓶子，晶莹剔透。

她居然将她毁了。还有那只蝴蝶，她不知道这样的季节想要捕捉到一只蝴蝶会是一件多么吃力的事情，那是他认为的绝无仅有的一只。

你说什么？什么？

我将那蝴蝶杀了，你就找不到了。她平静的说。

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善良的她，一只蚂蚁也不敢踩死的她，居然会这样的偏激。

他想，她潜意识中一定有那样的叛逆的性格。

她突然无声的哭了起来，哭声淹没他的思想他的激动。

我只是害怕你离开，她抽噎着说。

他终于明白她的孤独她的恐惧还有她深藏的情结。

她的白色的碎花裙子在黄昏的暮色中轻轻的随风摆动，眼中的泪光点点，他将手轻轻的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以后我再也不捉蝴蝶给你了，他说，怕你伤心。

尘，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永远。

她的手指上全是蝴蝶的汁液。还有已经干歇的血迹。靠近,她的手放在他的身体上的轻轻的揉捏他的衣角。

他拥抱着她。有些紧张。

你要和我在一起吗？蓝？

是的，我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即使死也不要分开。

傻孩子。

他忍不住笑出来。

那个晚上，他背着她回家。她柔软的发育完善的身体紧帖在他的背部。她的辫子松散下来，在风中摆动，然后温柔的拂过他的脖子他的脸。

也就是那个晚上，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与她在一个山林的草地上做爱，满山飞舞着彩蝶，最后他看到她的脸，好象有很多很多的血从不同部位冒出来，他再也触摸不到她。

他在恐惧中苏醒过来，无法呼吸。

他有隐约的不安。他想，蓝是不是她梦中注定的蝴蝶，他根本不用再去寻找。

可是这样的梦一定预示着什么？

(未完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