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部长笑呵呵地让他们落座,先说了一些过大年的吉利话,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啊,什么郎才女貌天缘之合啊,又扯了一通不咸不淡不疼不痒的闲话,这才切入正题,半认真半玩笑地问道:“你们今个都见面了,对对方的印象怎么样啊?”
那女人扭扭捏捏了半天,一句话也不说,只拿外眼角直瞟王部长,最后好象是下决心似的,终于略带羞涩略带勉强地点了点头。
卜世仁一见女人点头了,激动地心花怒放,连嘴唇都在颤抖个不停,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愿意!”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向毛主[xi]保证!”他那个高兴劲啊,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也不知道3+2等于几了。难怪他啊,从出生到现在都打了快三十年的光棍了,你说他能不急吗?
王部长瞧他那副可怜又可笑的猴急相,嘴角闪过一丝的不屑,接着又露出一些痛苦状,然后才决然果断地说:“这么说两人都同意了,我看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是黄道吉日,先摆上几桌酒席把婚事给办了,随后再补领结婚证!”
显然,王部长的话就是命令,当然很大程度上,也代表了卜世仁的心声和愿望。他语无伦次地道谢:“谢谢王部长的关心,谢谢尹梅同志的爱护!”当恋恋不舍地离开时,还不忘深情的剜了那女人一眼,不巧的是,她正用眼睛在和王部长说话呢。
可卜世仁情迷心窍,哪里想得到那么多的龌龊事,急急忙忙赶回单位,立即召集全体职工开会。会上,他先是十分高兴地宣布了站长大人的婚事,硬是把那女人说成美丽纯洁的仙女,把自己讲成英俊多才的董永,好象生生死死几百年才出这么一对活宝;后来,才具体安排了第二天的分工事宜,张三负责布置新房,李四包办酒席茶饭,王五通知亲朋家人,赵六专管迎宾接客,事无巨细,亲自检点。
新房就设在站长室旁边的闲屋,男人们放床搬桌摆椅子,女同志擦玻璃做铺盖剪喜字。当一切安排停当,卜世仁仿佛军委主[xi]阅兵似的,全面检查了方方面面的各项工作,只见门柱上的喜联字迹大小无序有些错乱,而墙上张贴的“鸳鸯戏水”剪纸,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秃尾巴的哀号的乌鸦,似乎还可以听到它们“呱——呱——呱”戚惨的叫声。可他早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的事情。
第二天,婚礼如期举行,贺喜的亲朋好友以及附近看热闹的群众,竟把小小的兽医站院落围了个水泄不通。临近午时,一阵沉闷的鞭炮声之后,人群把又瘦又小的卜世仁和又白又胖的尹梅推到中央,只见卜世仁一身蓝色的制服极不合身,绿色的帽子歪歪斜斜的扣在头上,那副捡来的眼镜竟把绿豆眼透出的喜悦遮去一大半,只有那张合不拢的嘴才可看出他内心的兴奋;尹梅用一套大红衣服把身体紧紧地包裹起来,臃肿的体态还是从四面八方奔涌出来,面部的表情不冷不热,看不出是喜悦还是伤心。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很像是看马戏团的猴子和红狐的表演。
舞台的幕景是毛主[xi]的巨幅画像,前面端坐着卜世仁的原件老卜和他劳苦功高的老母。婚礼总理白秋之站在人群中,向大伙摆摆手,嘶哑地吼叫着:“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卜世仁和尹梅的大喜之日,欢迎大家的光临,现在结婚典礼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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