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哥今年已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却还是个处男。
年纪大一点的[ch*]女,我们可能或多或少地见过,张爱玲的作品里也有很多,可老处男恐怕少有人知。这世界上珍稀的物种,我们家亲戚中却偏偏就出了一个。
我表哥一表帅才。在杭州长大的他,20岁时简直就像照着影视明星画出来的,往人前一站,玉树临风,走在大街上,引人注目。又是美国的洋博士,又有一份让许多人羡慕的好差事,按说象他这样的人应该不患无妻。可先是为出国奔忙耽误了好多年,影响了花期,后来由于不愿降格以求,总喜欢挑挑拣拣,一来二去,就成困难户了。
现实中的老[ch*]女,与张爱玲笔下的老[ch*]女可能不完全一样。但有些共同特点我们却耳熟能详:都很在乎自己,不愿适应和迁就他人;都有个性甚至怪僻,大都属别人容不下的,当然也容不下别人;都有执着的精神,不达目的不罢休,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
就我的感觉,我表哥这样的老处男,与这也差不离。他已寓居美国数年,是一家大跨国公司的设计师。身家数以千万计,不抽不赌,最大的愿望就是找自己梦中的纯情美女,而且坚决要国产的,提供的条件是帮她圆圆出国梦,帮她找份国内外均可的好工作,还可帮她许多许多。
今年春节,年愈古稀的舅妈,只身一人从杭州跑到我家。不饶人的岁月,已在她的脸上染上很深的印记。当年轰动我们十里八乡的大美人胚子,如今已成令人尊敬的婆婆,满头乌发变成苍苍白发,脆生生的笑声中增添了不少慈祥和苍老。陪她过年的我的老父老母,在与她共同发了几天跨越半个世纪的感慨之外,不由得又在发另一个感慨:表哥咋办。
我舅妈说,闭眼之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眼看着表哥成家。
我痛痛快快地接受给表哥说媒的光荣使命时,一点都没认为这活儿有多难。要是早知道的话,杀我的头我也不会当着几位老人的面那么傻里傻气地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后来的事实证明,当时我是多么的单纯甚至愚蠢。
一到武汉我就张罗开了。差点翻破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薄,连刚刚在火车上交的朋友也没放过,说破嘴皮地寻找表哥心中的纯美[ch*]女。
很快便有朋友帮我寻到一位应征者。她今年31岁,武汉某著名高校的教师,高知家庭,长得虽不算漂亮却也中等偏上······“等等”,刚说到这儿,表哥就打断了我,“我要长得漂亮的,不算漂亮可是不行的!”表哥那略带浙江口音的甜甜软软的普通话,表达的意思却斩钉截铁。
终于找到一位想出国的美女,纯情而背景清楚,曾在上海某大学当过时装模特。与她见面、吃饭、交谈,以我的眼光,她真是无可挑剔。
可谁知表哥将她的照片放大在那台在美国也算得上是高清晰的电脑上时,发现了她的许多缺点。说她的脸型不理想,换个角度就不好看了;某些部位比例很不理想;身材很好,肤色也不怎么样······根本够不上beautyful(美丽),顶多也就是pretty(可爱)或sexy(性感)吧。
我十分委曲地说,人是有血肉的,活的,不能放在电脑上看的。他说,反正离理想中的美人相差甚远。
我就问他,你心目中的美女什么样子?他自己也说不出来。我就启发他,你举个例子说说你欣赏的中国女影星是谁?他说,刘晓庆,张瑜。
天哪!他还停留在20年前。
从小学到中学、大学,他在骨子里始终以为学习好是最重要的,因此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在每门功课都保持顶尖的同时,他的交际水平却离奇地差。他不仅与班上的漂亮女生根本不敢也不愿说话,至今他与女生说话还会脸红。他在美国至今保持着自己创下的一项亚洲纪录--第一位在美国国家实验室工作的亚洲人,如今恐怕他还会保持一项世界纪录--与女生说话会脸红的年龄最大的人。不知这一条能否申请上基尼斯大全。
又过了半年左右,我经过广泛发动群众,终于又找到一位合适的人选。她没什么文化,高中毕业,说不好英语,但确实长得美极了,从各个角度看都光艳照人。可表哥担心她的过去,要我细细地查一查她的历史上有无污点。可没等我查清楚,她就有了男友。
差不多每到周末,他就会在他的纽约郊外的阔大的别墅里给我打长途。每次我总象欠了债似的难为情。虽然他的带浙江味的普通话听上去仍然不慌不忙一板一眼,但我心里却总是不能平静。眼看年底来临,春节也不远了,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那几个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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