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雨莲天衣水月

发表于-2005年11月29日 中午1:23评论-5条

雨莲

(一)

雨莲是太平镇艳名四播的美人,方圆数十里都知道太平镇上有这么一个比雪莲还娇美动人的雨莲。雨莲也是太平镇最苦命的女人,关于她的不幸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她的第一任丈夫因酒后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她的第二任丈夫又是个五毒俱全、祸害一方的恶棍,欠下别人一大笔钱后立刻象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雨莲在太平镇上开了一家小吃店,生意异常红火。来雨莲店里的大多是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登徒浪子,一个单身的漂亮女子,从身分上就给人一种含蓄、朦胧的暗示,一种煽情的挑逗,各种邪恶的种子在这个女人身上找到疯狂滋生的温床。一帮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食客整日待在雨莲的店里,用粗鄙轻佻的言辞调戏着雨莲,或是趁雨莲过路时偷偷摸一把她的敏感部位,几杯老酒,见缝插针时动手动脚带来的瞬间快感,再加上柏拉图式在精神占有、结合的恋爱,让他们的心里得到莫大的刺激和满足,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们时时都能捕捉到无穷无尽的快乐!

太平镇是一处位于黔北山地的小镇,小镇四周被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环绕着,就象一个被关在隔离区的重病患者,被封闭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狭窄地带。镇上的人大多传承着祖上的生活方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墨守成规地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一代一代没完没了得重复上一辈的生活,按部就班地推着转转磨。

我背着书包走出学校,八十年代末期,镇上的教育水平依然相当落后,许多科目根本没有专业的老师,几何老师兼教美术,他们教学生画画时通常都带着圆规、三角尺等等之类的工具,在黑板上画一个正方形,再在顶上加两条射线便成了一台棱角分明的大彩电,把圆柱体加宽放矮便是所谓的鱼缸,为了达到跃然纸上、呼之欲出的生动效果,他们还会用圆规在鱼缸里绞几下,于是一条条活灵活现的鱼儿便应运而生,画风中明显流露出勾股定理的色彩。语文老师兼教低年级的动物学,他们在课堂上要求学生们大声朗读每一章的每一节,然后又回过头来读每一节的重点,即动物身上的各个器官的名称和作用,以及他们是怎样求偶和繁殖后代?快下课了,语文老师还会积习难改地布置一条意味深长的思考题,--想想动物的生殖方式给我们带来哪些警示和启迪?写篇一千字左右的感想!这可难为了我们这帮豌豆大的小不点,一个个忙着查阅相关书籍,就如何“灭兽欲、扬人性”的深层次哲学问题奋笔疾书、慷慨陈词!--这大约是我最早开始涉足哲学领域的一次朦胧、稚嫩的理性思辨。

我走过大街,杨二妈聚集着一帮人围坐在路边的一株梧桐树下。杨二妈已经四十出头了,颧骨高耸,两腮无肉,瘦削的脸呈一张倒立的等腰三角形,一双黄豆大的小眯眼整日“咕噜咕噜”乱转。

杨二妈是镇上传媒界举足轻重的泰山北斗,每天都会召集一帮人举行一次新闻发布会,会议的内容都是紧扣着镇上的丑闻层层展开,全镇上下每家每户的丑闻和隐私他们都如数家珍、了如指掌,有的甚至可以追溯到他奶奶那一代。在信息资源严重匮乏的时候,他们便启动着艺术家丰富的想像力和惊人的创造力,敏感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比如一个寡妇在深夜单独出门,或是一对男女在街上并肩走在一起,都会扯动他们纤细的神经无限扩张,杜撰出各种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围坐在杨二妈身边的生力军大体以赋闲在家的家庭妇女为主,同时他们也海纳百川地接受一切游手好闲而求知欲强的男人,形成兼容并收、百花争艳的燎原盛态。古龙先生说过一句话,大意是公鱼和男人比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就是永远不受母鱼喋喋不休的话语干扰。可有一点他老人家至死也不会明白,会叫的公鱼一旦嚷起来,嗓门比母鱼更大,干扰比母鱼更凶!

更让人心痛的是,许多妇女出席这样的交流会大多带着孩子,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睁大明亮有神的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插口问上一两句。或许是老一代的人怕自己百年归天后会后继无人,才让下一辈从小接受这种世袭的劣等教育,以便将来把小镇的精髓发扬光大。

--我不知道这种风俗起源于何时,更不知道还会蔓延多久。

对面路上,雨莲托着一个装满空碗的托盘走过来,纤细的腰身在迈步中轻微摇曳、晃动,莲步姗姗、风情款款,雪白细腻的肌肤隐隐透出象牙的光泽,低头敛眉,显得谦卑而内敛,快步走过大街,仿佛是在躲避什么的追赶。

雨莲的美和温婉是无法言传的,那美,美得让人担忧。

雨莲刚刚走过,人群中立刻传出恶毒的诅咒和嫉妒的冷嘲热讽。镇上女人对雨莲的憎恨早已是根深蒂固,她们不愿看到雨莲独领风骚地在大街小巷潇洒来去,更不能容忍雨莲成为全镇男人们关注、追捧的焦点。在这个镇上,雨莲几乎成为全镇年轻女子的公敌,即便是一对矛盾重重的女人,在雨莲面前也会立刻冰释前嫌,同仇敌忾地结成联盟,掉转矛头一致对外。 

(二)

天明了,雨莲打扫完店铺,坐在门前的椅子上等着客人的光顾。

杨二妈怒气冲冲地走进店铺,一脸杀气地盯着雨莲,雨莲站起身,心里笼罩着一种不祥的阴云。杨二妈走到店中的一张凳子前大大咧咧地坐下,说:“大妹子,这帐你今天总该和我算清了吧?”雨莲小心翼翼地说:“二姐,妹子眼下实在是没得钱,你再宽限些日子,等我……”杨二妈不耐烦地打断雨莲,说:“没得钱,你男人借我的三千块钱已经两年多了,今天你再郎个说也要把钱还我!”雨莲陪着笑脸,说:“二姐,不是小妹存心赖帐,只是前几天我刚刚交了一年的房租,眼下确实是没得钱了。”杨二妈冷笑一声,说:“你就不要在当姐的面前哭穷了,那个不晓得你雨莲妹子的生意是红火得出了名的,不至于连这点小钱也拿不出吧?”雨莲低下头,凄然一笑,说:“我这店铺的生意是不错,可是我还要拉扯一个念小学的儿子,再说这铺面又是租来的,二姐,小妹真的是难啦!”杨二妈无动于衷地冷哼一声,不快不慢地说:“你以为只有你才有难处……”

杨二妈突然打住,她看到雨莲手腕上戴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镯,杨二妈恶毒地笑着,说:“你今天不还钱,我就拿你这个玉镯抵账。”杨二妈说完扑上去抢夺雨莲的玉镯,雨莲连连躲闪,惊恐地哀求着:“二姐,这是我家的传家之宝,你不能……”两人撕扯在一起,雨莲奋力推开杨二妈。杨二妈一头碰在桌子角,鲜血汩汩直流,短暂的一愣之后,杨二妈立刻跑到店外,扬着头面向苍天,呼天抢地地嚎然大哭,一只手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喊着:“天哪,我的老天爷呀,这叫哪样舅子世道喂?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上门要债不但拿不到钱,还被那母狗打得半死不活,各位兄弟姐妹,快来救救我,我……”

杨二妈说着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进入浅度的次昏迷状态,双眼发直,气若游丝。人群越聚越多,几个和杨二妈最亲密无间的传媒同事快步上前,掐人中、揉胸口,忙得不亦乐乎。经过一番争分夺秒的抢救,杨二妈似乎是在死神的门口逛一圈又回来了。苏醒后的杨二妈开始在地上作波浪形的翻滚,一会儿面朝青天凄惨的呼唤,一会儿又俯卧着双掌用力拍打大地。

早已对雨莲心怀不满的女人终于有了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用下流的语言辱骂着雨莲,还有一个躲在人群深处的动机不明的男子,居心叵测地唱起:“姐姐你大胆地往前走,支持你,我们支持你!”

人群中让出一条缝,杨二叔走进圈子,板着脸对杨二妈说:“你这是做哪样?你不嫌丢人我还要这张老脸呢,给我回去!”杨二妈鼻孔喘着粗气,说:“脸?老娘命都快没了还要脸?你个老不死的混帐王八蛋,老娘被人欺负你不但不帮忙,还要替那小骚货说话,你们到底是哪样关系?莫不是你也被那烂货勾走了魂,和她有了不清不白的……。”杨二叔怒不可遏地挥手打了杨二妈一个耳光,杨二妈尖叫着跳起来,一头撞向杨二叔,嘶声说:“老娘今天和你们拼了,你有种就打死我,打死我你们好做一对恩爱夫妻……”

杨二叔气得脸色苍白,右手用力捂着胸口,额头上流下冷汗,杨二妈停止攻击,惊慌失措地说:“你郎个了老鬼?你没事吧,快送他去医院,他的心脏病发了。”

杨二叔死在去医院的途中,在杨二叔的葬礼上,杨二妈的过人的表演才华又得到一次充分的展现。

不知道中国的其他地方是不是这样,在我老家有一种叫“哭葬”的风俗。当一个人去世后,他的亲人就算是对他再没有感情,或者是和他宿怨已深,都必需在葬礼上装腔作势地哀嚎大哭。主持葬礼的总管会先在亲人中挑选一两位颇具表演天赋的民间艺术家唱主角,主角们一边哭,一边穿插叙述死者生平的贡献,或是他如何的受人尊敬爱戴,其余资质较差的亲属则在一旁用哭声起点缀、烘托的作用。这类似于侗家大歌多音部的合唱,分工明显,相互配合,火热地把悲痛进行到底。

而杨二妈的表演为家乡的“哭葬”史流下一部传世的经典。杨二叔入棺时,杨二妈先是在人群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风情万种地粉墨登场。她以芭蕾舞一般轻盈翔动的舞姿,踮起脚尖轻轻一纵,象一只垂死在湖边的白天鹅一般落到棺材盖上趴着,一阵难以描述的哭喊声中,她象一头饿疯了的野马突然看到一处水草丰美的草原,疯狂地亲吻着棺材盖。她那帮亲密的传媒同事也在一旁用赞美诗一般悠扬的哭声为她加油。

大人们有这份能耐本不足为奇,令我瞠目结舌的是,有几个和杨二妈家毫无瓜葛的小孩子也在一边竭尽全力地上演着悲恸得死去活来的场面,--这大约和他们自幼受到的薰陶和浸染分不开。一切结束后,那帮可爱的小不点们又把失去长者的悲恸发泄到香甜可口的夜宵身上,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吃了几小碗,最后才美滋滋地抹着嘴走开了。

--我不知道这些风俗起源于何时,更不知道还会蔓延多久。

(三)

在我高三那年,一向闭塞的小镇终于有了生机,一个偶然的机会,乡亲们在山里发现一处绵延了十几里的石洞,洞中的石笋浑然天成、千姿百态,钟灵毓秀之中尽显大自然巧夺天工的神来之笔。地面上小溪纵横交错,水声潺潺,宛如天籁,既可以步行前往,也可以拟舟观光。这一发现引起各级政府部门的高度重视,不惜投入大量资金拓宽、维修原有的道路,将这一风景区打造成旅游胜地。当地政府也展开积极行动,四处招商引资,将镇外的一处温泉改造成大型的洗浴中心,还建造了一个颇具规模的“迎君宾馆”,宾馆集洗浴、餐饮、娱乐休闲为一体,尽量让每一个顾客享受到全方位、多元化的服务。

古井无波的小镇顿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拨一拨的旅行团往返如织,周边邻地的人会在闲暇时自发组织起光临小镇,尤其是对于那些自驾车来游的都市人而言,小镇与世隔绝的从容恬淡和优美怡人的田园风光正是缓解他们疲惫心灵的一处净土。

这些客观因素刺激着小镇人的觉悟,大家的头脑变得开明、活络,在旅游地附近摆起小摊,贩卖一些小巧玲珑的工艺品、刺绣、水果或是极具地方特色的小吃。在旅游业的带动下,前来投资的商人也多了,各种乡镇企业如雨后的春笋破土而出,小镇越长越高,人们也越来越富裕。

雨莲看着对面装修华丽的酒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店铺在酒楼盛气凌人的威逼下,就象一个奄奄待毙的老人在风雨飘摇中等待着末日。来雨莲店里的人越来越少,也见不到人们聚集在街头巷尾交头接耳地谈笑风生,大家都在忙着张罗自己的生意。即便乡亲们在街上路过,也都是礼节性的打个招呼就仓促上路,没有谁会停下来聊一聊。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再关注她。这感觉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轻松自在,最起码她不会再遭到骚扰和攻击,就象一个身陷囹圄、四面楚歌的囚犯突然得到大赦,跳出是是非非的沼泽,心里的激动和痛快自是不言而喻。不过尾随着这感觉而来的,是一种被孤立、隔绝的冷漠。

雨莲呆呆地坐在门可罗雀的店铺前,杨二妈走过来,亲呢地叫着:“大妹子,想哪样呢?人都快发傻了。”雨莲站起身,眼神中浮起一股戒备的神情,恐慌地说:“是二姐,快请屋里坐。”

两人走进屋中,杨二妈坐在一张椅子上,雨莲诚恐诚惶地站在一旁,双手不安地搓动着。杨二妈环视着场中,说:“好久没有见到大妹子了,心里惦记得很,所以今天特地来看看,大妹子近来生意好象不太好?”雨莲一连叠地点头,杨二妈叹了一口气,说:“既然生意不好,大妹子就没有想过其他出路?”雨莲苦笑一声,说:“妹子没有本事,也没有文化,除了做点小吃以外,其他哪样都不会,说来真让二姐见笑了。”杨二妈说:“话可不是这样讲的,只要爱动脑筋,肯吃苦,出路还是有的。就说二姐我吧,现在乡亲们的腰包都鼓了,来镇上的达官贵人也多了,二姐我就开个歌舞厅,一来让大家尽情娱乐,二来我也找两个钱花花,皆大欢喜嘛。妹子,二姐和你说句掏心话,你要信得过当姐姐的,二姐就给你安排条出路。”雨莲狐疑地看着杨二妈说:“哪样出路?”杨二妈温和地笑着说:“你不如到我的夜总会来当公关,二姐绝对不会亏待你的。”雨莲一愣,说:“哪样叫公关?”杨二妈轻松地笑着说:“公关就是陪有钱有势的客人喝喝酒、跳跳舞,很简单的。”雨莲果断地摇摇头说:“谢谢二姐的好意,只是我不适合干那一行,这事我们就不谈了。”杨二妈语重心长地说:“妹子你还是好好斟酌,你吃点苦不要紧,可不能让孩子也跟你受罪,别说是你这个当妈妈的,就是我这个当孃孃的看了也于心不忍。”雨莲漠然打断杨二妈,说:“谢谢你提醒,这事我会好好斟酌的。”

雨莲的小吃店在惨淡中艰难维持了几个月后最终关门,唯一的经济来源断绝后,雨莲靠揽点刺绣活勉强糊口,家里的境况越发贫困清寒。看着乡亲们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雨莲心里浮荡出一丝酸楚,一番顾影自怜的感叹过后,雨莲又感到一种不平衡的敌对和愤怒,仿佛所有的人都在用歧视、轻蔑的眼光嘲笑着自己,这种自卑和主观虚拟的侮辱感让她萌生一种奋起直追、不甘落后的紧迫感,就象一个深陷绝境走投无路的人意识到危机而又无力改变现状时,各种挺而走险的大胆念头便自然而然地挤进她的脑海,象荒原上的野草一般疯狂滋生、蔓延。

雨莲坐在门前的屋檐下聚精会神地做着手里的刺绣,杨二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面前,笑容可掬地说:“妹子,二姐又来打搅了。”雨莲起身,一反往日的仇视和警惕,热情地说:“二姐请坐,妹子给你倒茶去。”

雨莲和杨二妈并肩坐在屋檐下,场中一片沉寂,只有雨莲手里的针线穿过布匹时“嚓嚓”的响声带出一点生气。

杨二妈喝了一口茶,说:“妹子,前几次二姐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雨莲拉动针线的手静止在半空,沉默了很久,雨莲试探着问:“当公关真的只是陪人喝喝酒、跳跳舞?”杨二妈眼里升起一线希望的曙光,急切地说:“那当然,未必说二姐还会害你?”雨莲犹豫了很久,终于点点头,说:“好吧,我就去试试,不过我只陪人喝酒、跳舞,其他的事我不会做。”

(四)

杨二妈带着雨莲走到舞厅的一间包房门口停下,杨二妈一脸肃穆地盯着雨莲叮嘱着:“这马局长可是市里声名显赫的大人物,你一定要好好招待人家,千万不可怠慢。”

雨莲走进房中,玻璃茶几后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皮肤白净,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副温文儒雅的学者风范。

雨莲瑟瑟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马局长拍拍身边的沙发,亲切地说:“来这里坐。”

雨莲坐在马局长身边,马局长打量雨莲的眼神渐渐变得放肆而暧昧,贪婪的眼神闪着yu火,马局长由衷地赞叹着:“不错,想不到这小镇上还有这等人间极品。”

马局长一手搂着雨莲的腰身,一手摸着她的大腿往上游移。雨莲惊惶地后挪着身子,一边抗拒着:“别,马局长别这样。”

雨莲软弱的反抗越发煽动着马局长的欲望,他搂紧了雨莲,一手用力搓着她的ru*房。雨莲又羞又恼,在马局长的手腕处狠狠咬了一口。马局长惊叫着反手扇了雨莲一记耳光,门外的杨二妈听到动静,慌忙冲进屋里,对马局长陪着笑脸说:“马局长消消气,乡里女人没见过世面,等我开导开导她。您先坐坐,我们很快就来。”

杨二妈拽着雨莲走到门外,杨二妈痛心疾首地说:“妹子,你郎个硬是不开窍哟?这年头讲的是市场经济,看的是效益,哪个还去管过程喽。俗话说笑贫不笑娼,有钱的就是老大,你这些落后的观念也该改改了,不跟上潮流就会被淘汰。听二姐一句,没得错的!”

雨莲正欲分辨,杨二妈突然板起面孔,声色俱厉地说:“再说了,这马局长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伸个指头这太平镇少说也要跨半边,得罪了他你我都担待不起。你要是个聪明人,最好把他伺候好,会有你意想不到的好处的!”

雨莲象一尊塑像,面色苍白地站在门前,沉思良久,她终于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推开房门……

雨莲穿着一件湖水蓝的旗袍走过大街,浓妆艳抹、珠光宝气,说不出的妩媚妖艳。今天的雨莲已经是杨二妈歌舞厅的台柱了,她的名号远远盖过了太平镇的石洞和温泉,来往于又二妈歌舞厅的各色人物络绎不绝,其中大多是腰缠万贯的商界精英、或者是神通广大的政坛骄子,而雨莲攀附着他们一路扶摇直上,也成为太平镇举足轻重、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雨莲神情冷漠地走在大街上,如今她已没有当初的谦卑和温婉,脸上只剩下一片麻木的冷酷。过往的乡亲热情地和她打招呼,亲切而友好,甚至还有几分讨好的成分。很少有人在背后口诛笔伐地声讨、谴责雨莲,有的忙于自己的生意无暇顾及,有的则是出于对她的畏惧。雨莲就象一只路过小镇的野狗,它的兴衰荣辱乃至生死,与这个小镇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今晚的月色很好,我走出屋子,信步来到镇外的河边。一轮圆月遥挂在天际,密密麻麻的星星点缀在淡青色的天幕上。河水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温顺,波澜不惊地缓缓向前移动,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荷香中,几只鹭鸶横渡河面,飞向远处沉默耸峙的群山。

我沿着河岸徐行,雨莲坐在河边的一块岩石上,手里拿着一瓶啤酒,身边放着几瓶啤酒。她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口齿不清地说:“是你呀,来,过来……陪姐姐说说话。”

我走到她身边,她从地上拿起一瓶啤酒,说:“要不要喝点啤酒?”不待我说话,她又自言自语地说:“你不能喝酒的,我忘了你还在念书。”

我在她身边的一块岩石上坐下,正想安慰她几句,她突然说:“你老实跟姐姐说,你觉得姐姐这人是不是挺坏?”我迟疑一会,说:“不,雨莲姐你对人挺好的。”雨莲苦笑一声,说:“你个小滑头,我晓得你一定在心里骂我,不光是你,就连我也想骂各人。”雨莲说完,扬起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啤酒。我急忙夺过她手里的啤酒,说:“雨莲姐,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凡事都要想开点,别太苦了自己。”

雨莲双手环保着自己的双腿,脸埋在膝盖上,小声抽泣着。我忧心忡忡地说:“雨莲姐,我送你回家吧?”雨莲摇摇头说:“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吧!”我犹豫了一会,留下几句宽慰的话,走了。

第二天一早,乡亲们在河里发现了雨莲的尸体,雨莲的脸上一片近乎透明的苍白,嘴角边依稀带着一丝苦涩、苍凉的微笑,一头凌乱的长发铺展在地上,手里紧紧握住一个空啤酒瓶。

处理完雨莲的后事,乡亲们又各自忙开了,没有谁再提雨莲的事,雨莲就象一粒掉进角落的尘埃,被人遗忘得干干净净,旅游旺季就要到了,必需抓紧时间作准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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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能干的女人,可怜的女人,苦命的女人。

文章评论共[5]个
白雪飞扬-评论

世道的无奈!生活的无奈!女人的无奈!生活中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不知该诅咒谁?
  【天衣水月 回复】:谢谢你的光临,握手! [2005-11-29 17:17:53]at:2005年11月29日 下午5:16

简竹-评论

欣赏哦~~:))
  【天衣水月 回复】:谢谢你 ,彼此祝福! [2005-11-29 17:21:42]at:2005年11月29日 下午5:20

白雪飞扬-评论

认识你很高兴!问候你!
  【天衣水月 回复】: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真诚祝福你! [2005-11-29 17:22:51]
  【白雪飞扬 回复】:也祝福你! [2005-12-1 10:52:07]at:2005年11月29日 下午5:21

寒江听雪-评论

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文笔简约。欣赏了!:)
  【天衣水月 回复】:谢谢你的关注,握手! [2005-11-30 0:22:01]at:2005年11月29日 晚上9:29

清梦逸天涯-评论

为女人公的命运心酸!互相支持,拉勾,一百年不变!我记得,所以我会如期而至.....
  【天衣水月 回复】:说好一百年不变就不许反悔,拉勾! [2005-11-30 13:28:34]
  【清梦逸天涯 回复】:不反悔,拉勾!! [2005-11-30 22:09:39]at:2005年11月30日 清晨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