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四年的十二月我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在一个书店卖书。当我知道自己可以在那里上班的时候我几乎是有点欣喜若狂了,因为我对书是如此挚爱。在我的精神世界里书占了很大的空间,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大多从书中而来。这份工作可以让我每天和书朝夕相处。
十二月的冬天也是如此阴冷。书店在一个小巷子里,平日里只能看到小巷上面狭长的天空,看不到飞鸟飞过,也没有落霞满天,只有高楼遮掩下的阴冷,以及时过境迁的感怀。
那时我不通世故,不知道该怎样搞好自己和店长以及同事们的关系。只是认真的去做好分配给自己的每一件事,我一直在想这里是书店呵,是不容亵渎的。后来我才明白同事们并不这样想,他们关心的只是一个月发多少工资,店里哪些书比较好卖……而我也发现了店里的一些好书,《边城》,《尘埃落定》还有张爱玲,可是它们都在一个角落里的书架上安静的立着,少有人问津。而正面的台上摆的是一些网络小说,言情小说,还有电脑书,这时我颇有些失落感,好像自己的好朋友被冷落了的感觉。后来我想,在这样一个社会中,我也许只是个傻瓜。
书店的对面是一个服装店的侧墙,宽大的房檐下是一整排落地的大窗。这段时间我认识了住在这个房檐下的母女三人,他们穿的都是又脏又旧,头发也是散乱的也很脏。一块木板,一床变成了黑色的被子以及一个不知装了些什么的包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白天的时候他们就在外面转,晚上回到这里来睡觉。他们常会带一些捡回的垃圾。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八九岁的样子,脏的似乎看不清长相,整天和一些类似的小孩满大街的跑,有时会捡起别人丢掉的烟头来抽。小一点的女孩只有三四岁,和所有小儿一样皮肤很嫩,单眼皮,圆圆的脸,有些脏,但看到总让人生出怜爱之心。我常看到有人丢给那小女孩一个包子或几个桔子。而服装店的人常会过来驱赶他们。有一个下雨的晚上的情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服装店里面灯火通明,锦衣华服;外面清风冷雨,衣衫褴褛。那么冷的天我常看到那小女孩光着腿跑来跑去。有时候他们在我们下班之后在我们店门口睡觉,店长看到后也是满眼的鄙夷。
很久以来我一直都相信,上苍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我们会得到一些东西,也会失去一些东西,我们拥有自己的幸福,也体会过不期而至的缺憾。可当我看到这母女三人的时候我有些困惑了,我想不明白上苍的公平在他们身上是如何体现的,至少是那个小女孩。在这个到处停着宝马奔驰的大街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女孩光着脚无家可归。要知道这个三四岁的小孩是没有任何过错的呵。但愿上苍公平,她以后也许会得到更多。但我现在却宁愿去相信,欲望是绝对公平的,也许你已经过的很好了,但还想得到一套豪宅,而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吃到一碗热饭。
在他乡,过年平淡的如同常日。
过完年,店里的生意日渐萧条了,老板也有了关门的意思了。店里也只剩下了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我们再也无心经营了,每天照常开门,然后每人找一本自己喜爱看的书慢慢的看着。就在这个月里我读完了《白鹿原》,在那一个月里我似乎都一直沉浸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原上的往事里。似乎被尘封了,读起来却又如此清新。店里的书陆陆续续的被退掉了,到新年的第一个月底的时候店如期的关门了,大家没有丝毫留恋的各奔东西了。我呢,似乎什么也没有,除了那点工资,然后就是上班时在店里买的《红楼十二层》,《聊斋志异》,它们似乎成了我这两个月来的最大财富。
就在那个月里那母女三个人也不知去了哪里,我再也没见到过。说来惭愧,我从来没给过他们任何东西。愿他们会过的好。
走出那个小巷时,抬起头,满天的阳光,照的人暖暖的。
后 记
转眼间二零零五年也要过去了。
为了生计,也为了理想能够延续下去,我仍在日复一日的单调的做着事,有点麻木,有些无奈。朱门酒肉早已司空见惯,看到街头流浪的人也是习以为常。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又能怎样呢,“希望”体现不了我的高尚,也不能对那些苦难的人有所帮助,还让自己空落落的感慨着。只是别忘记我们都是一路走来,也都还在路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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