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被焜黄进行柔美的切割,路灯被柔软的风穿插,勾勒出恍惚凌厉的边缘。成都的雨没有那么酣畅尽致,总是静默,冰凉冰凉。黑暗中畅阔的道路一直延伸到不可触及的虚妄。许久没有在雨中这样漫步了,记忆的残骸仿佛支离破碎,而瞬间又拼凑得如此清晰……
那时的我,如此渺小。父亲母亲在我两侧,像花朵的环抱,牵着年幼的我。父亲在我左边,看看父亲那清晰又明媚的轮廓,总有一种阳光的凝重,厚实的大手握满强悍的力度。母亲在我右边,温柔的细腻早已将我的恐惧揉碎,抚平伤痛的体贴。小时的我,兀自地看着汽车来来往往。就这样,每次都在父母的牵佑下,放学回家,过那条很宽很宽的路。路灯的光线仿佛摇曳成温暖的海水,被夜色的温情所淹没。那种感觉,很美好。那时候,永远都不想长大。
记忆中的画面飘的越来越远。许多的场景,停驻过,又转眼消逝。隐隐记得,却又逼近疏远。而那些日子,却是铭刻到了生命中最绚烂的时光。遗忘,承载了我们过多的幻觉与美丽,当它绽放的时候,就是醇香至极的撕裂。都是爱,温暖而贴切。
走的那个中午,又去看了那棵梧桐树。当北方的其他树木正当蓊郁的时候,它的身下已散落了十九片枯黄的叶。默默地向它道别,眼中掠过匆忙而逝的新鲜事物,好奇而又恐慌。记得一路上,父母时不时地,摩挲着我的手,告诉我,出门在外,要学会长大。我点头。记得父亲眼角的沟壑,阳光洒在上面涂抹眼泪的轻柔;记得母亲那双手,恍如沧桑精致的磨砂陶器。那时的爱,没有眷恋,没有了年少时对爱的寄生。成长了,学会了执着,仿佛风蚀的花朵。
那一天的那个夜,我向他们告别,在这个陌生的南方城市。暮色已将他们丰满的眼泪灌醉,我没有说话,用力默默的牵住他们的手,送他们走向马路对面的站台,父母在我两侧。残阳如血,像要哭出来一样。我握住他们的手,紧紧的,一直没有放开。他们兀自地看着我,而我,只在看车,依旧来来往往,与小时候一样,停驻,又转眼消逝。我抓住的,也只有他们……时间迅速的划破了静默,无语,泪眼与笑靥,真切的,仿佛花朵上的露珠。
长大了……
嗯……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长大。可以永远,紧环绕在身边的手,纠缠不清的爱,陨灭那些恍然而逝……
他们走了,那天中午,十一点,雨。当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消失于烟雨蒙蒙,转过身去,泪眼决堤,无可收拾。曾经的温暖与温存已经苍老,暮色四合。
爱的飘然是属于阳光的会意。爱是用来追寻的,它不是单纯的汲取或等待。两次牵手,时间酿造的甘醇与透彻。或许对于爱,我们每个人都有童真,那种可以深深把握的,长不大的依靠——就像小时候父母的手,走时候他们的清泪。
雨,依旧一直落个不停。记忆的气息蔓延到每一处可能的角落。温情不会被覆盖,爱已成为无法找寻的失踪……存在于,一种气息与感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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