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去上海考察,回来的时候带来一只竹制工艺品,尺把长,一端如抓痒的手。侄子不知此为何物,只是觉得好玩。我告诉他这是如意,古人抓痒痒的器物,古装戏里的帝王将相出台,手里总是拿着一件如意。侄子还是困惑不解:古代的官老爷们莫非身上发痒,随时准备挠痒痒怎的。我开玩笑道:那些帝王将相们大都很脏,身上生满了虱子,咬得奇痒难忍,不得不用这玩意儿挠痒痒,一挠就舒服如意了,所以叫如意。
玩笑只当玩笑。我想,如意的最早出现大约的确如此。古代没有淋浴器,人们冬天洗澡也不方便,生虱子成堆是完全可能的,用手抓一抓痒自然不是怪事,问题是人的手短,抓背部就够不到,有一个如意就方便多了。不过,到了后来,如意却演变成一种高雅器物,供权贵们指划或赏玩之用,那倒是如同锁链演变成金项链,手铐的演变成手镯,化丑为美或者以美掩丑,其本来的功能明显异化了。
据史料记载,古时有个大臣叫王敦,“每酒后,辄咏魏武帝东府歌,以如意打唾壶为节,壶边尽缺。”在这里,他是把如意当作指挥棒或鼓槌了,其得意程度便可想而知。想必到后来,他才想到如意是可以挠痒痒的。文人见权势们都有如意,便也赶着时髦,把如意作赏玩之物件。唐代著名大诗人李贺,在《始为奉礼忆昌谷山居》诗中写道:“向壁悬如意,当帘阅角由。”似乎是很潇洒的了。
由这如意,我联想到时下的某些杂文之类,似乎今天已不再需要鲁迅式杂文,无论不正之风何等猖狂,也无论腐败现象何等严重,搞杂文的也“难得糊涂”,“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作粉饰文”了。写出来的作品不是歌功颂德就是粉饰太平,哪怕触及阴暗面,也只摸皮毛,最多把杂文当作如意一样挠痒痒。杂文不再是“匕首”,杂文成了被人“玩赏”的如意了。”这种作者当然比鲁迅精明,起码不会得罪人,无论对谁都会是皆大欢喜。笔者曾经就因在《光明日报》发表了一篇揭露官场腐败的文字,被某些官员对号入座,差点丢了工作。后来,一个好心文友劝我不要写讽刺性杂文,以免影响仕途。我却始终执迷不悟,宁愿不做官,坚持写着让某种人不高兴的文章。至于有的人把杂文当敲门砖之类,虽然也还名之日“杂文”,其实已是另有所图了,还是不去说他也罢。
2005年11月26日上午作于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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