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幢方条形的大厦,如干尸一般,林立在黑黢黢的夜空,城市到处游离着死亡的眼睛。她看见十二岁的儿子,崇崇,正站在一幢高楼的顶端,对着漆黑,悲凄地哭喊着妈妈,她想答应,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见到天上红红的月儿托着儿子的身影满世界里飘荡。
突然,那月儿像恶魔一般变了脸,化成一团巨大的火球,直直地砸向儿子所在的大楼,火焰卷起浓烟淹没了儿子,淹没了世界,她想奋力奔进火焰丛,可身体被死死地锁在一个固定点,一动也不能动,无助的她痛苦地喊:“儿子,儿子,儿子!……我的儿子呀!快救救我的儿子!……”
“静林,静林,你醒醒!醒醒!你作噩梦了?”刘西大声喊着罗静林。
罗静林被刘西一阵猛推,醒了,惶恐的睁开双眼怔怔的看着刘西,好半天才想起昨晚在酒店相遇之事。刘西见她惶惶的样子,很是心痛,问道:
“你是做噩梦了吧?口渴了吧?喝口水吧!”说完去倒水。
“这是哪儿?”罗静林问。
“宾馆,昨晚,没想到你真的不会喝酒,我记得在一个同学的婚宴上,你是喝过酒的,怎么昨晚才七小杯红酒,就醉成烂泥一般,还说了好多醉话,”刘西一边倒水一边咯咯地笑。
“我说了什么过份的话吗?”罗静林一脸的担心。
“呵呵,你的舌头都直了,说些什么,没人能听得清楚,别担心了!”刘西边说边递过一杯水。
罗静林的头又重又痛,很感激刘西的照顾,接过刘西手里的水,问:“你怎么把我带到宾馆里来了?”
“我在这里,又没一个窝,昨天,是随老宋送货到这里,才遇上你的,你醉成那样,我不把你带到这里来,那把你送到什么地方去?”刘西还是吃吃地笑。
“你跟我在这里睡了一夜?”罗静林疑惑的问,尽管她昨晚迷迷糊糊的,但她感觉自己的床上一直都没有别人。
“嗯,不过,我在老宋那边,今一大早,老宋要去广州,那边有批货要拿,我过来看看你,酒醒了没有?想喊你去吃早餐,哪知,你还在酣睡,接着又做噩梦,梦见什么了?你挣扎的样子怪可怜的。”刘西优雅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斜眼盯着罗静林。
“一个奇怪的梦,可能是因为刚离婚,胡思乱想了吧!”罗静林揉着额头,觉得不舒服。
“你离婚了?什么时候?”刘西的语气突然变了调。
“昨天。”
“什么原因?”
“他爱上了年轻的。”
一阵沉默……
“判给你多少钱?”刘西问。
“十万。”罗静林伸伸懒腰,想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听说你家拥有两个加小型工厂,怎么只给你这么点钱,以后的路,你怎么走?”刘西替罗静林不平。
“算了,其实,我家那俩破厂,流动资金也就一、二十万,人没了,钱有什么用?倒是你,那个宋迪是怎么回事,他起码比你大十岁,他没家吗?”罗静林的问话打开了刘西的心思。她点了一支烟,神情慢慢变得阴沉下来。
“五年前,我家那口子同单位的同事集体嫖娼,被公安局逮住,罚了五千块钱之后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一气之下,同他离了婚,后来他也悔过了,于是,原谅了他,正准备同他复婚,就在那个冬天,他带着女儿赶往我娘家接我回家过年,那天出了车祸,他俩全都丧了命……我那可怜的女儿当时才八岁……我心里这个悔呀!怎么说呢?……”刘西滚着颗颗泪珠重重地锤在罗静林的心坎上,想着人的命运无常,感叹女人的苦命为何总与男人牵连不断。
刘西猛吸着烟,烟雾弥漫在两个女人的泪眼里。良久,刘西才说:“单位破产,没了工作,东打西拼几年,苦了,累了,不知多少个日子,后来遇了个男人,那知是个骗子,骗走了我所有的钱,害得我欲哭无泪,这两年想通了,再不出去打工,只穿梭在男人之间,逍遥快活,猎取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个宋迪,是有家、有老婆、有儿子的,这年头,男人都喜欢在外养花,老男人更爱,宋迪只不过是老同学我最近搜索到的一个猎物,等我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立马就会拜拜的。”
“你……,可他似乎老了点。”
“他老?哈哈哈……老同学,你不看看我们自己的年龄,三十好几了,还有资本去泡年轻帅哥吗?这个老宋还不算老的,还有更老的呢?”刘西一阵狂笑,把罗静林的心震得七零八碎。
罗静林没想到刘西在她面前如此坦荡,说自己的隐私就像述说别人的故事,心中有一种悲凄的无奈,更多的是心痛,她不知道要怎样去帮助这个生活在城市肮脏角落里的善良女人,只问:“什么时候了?我们去吃早餐吧!顺便把宾馆的房退了,我们租间房,一起住。”
“宾馆的房钱老宋结了,在这座小城住,我是不干的,要租房,去市里吧!才二十几公里路,很近的,市里要比这儿方便得多,出进也没这么多的熟人。”刘西是一脸的笑,罗静林猜不出刚才那个悲惨的故事是否真的发生在这女人的身上?
-全文完-
▷ 进入肖景儿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