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插队当知青的地方，是在陕南的深山里。七十年代初，这里还非常荒蛮，没有电，没有路，尽管满眼可见青山绿水，但人老几代都生长在这里，美景在长久驻守的人们心里，也已燃不起半点诗情。春夏秋天的晚上还好过，一到冬天，大雪封山，山民们就只好围在炕洞前，点燃早已准备好的老树疙瘩，用大铜酒壶筛上自己酿造的野果或者苞谷酒，黑灯瞎火中，你一杯我一盏，度过无聊漫长的冬夜。“洋芋湖汤苞谷酒，老婆不好自己有。洋芋湖汤疙瘩火，除了神仙就是我”，就是山民们对自己生活的总结，透着一股悠然自得的心情。

就在这封闭落后的环境中，有两个人却总是让人们惦记着，一个是五大三粗，浑身肌肉疙瘩，但却因为穷没有念过书，脑子有点不好使唤，一直找不到老婆的单身汉。一个是身材苗条，眉目娇好，双眼一飞，就能迷到不少男人，带着一个小孩独自过活的小寡妇。人们惦记着单身汉，是因为他有一身好力气，无论谁叫帮忙，他总是使出自己浑身的劲，从不偷懒，把山上的活地里的活干的漂漂亮亮，彻彻底底。人们惦记着小寡妇，就因为她那连笑带嗔的话语和不断飘飞的眉眼，就能让那些男人们晕晕乎乎，服服帖帖。

看到那些小伙子们有事没事总往小寡妇那里跑，单身汉的心里就不知道是咋回事，老是酸酸的，说不出有股什么味道。他想干活，但小寡妇就是不叫他帮忙，他想和小寡妇说话，小寡妇的脸总是平平的，让他有些害怕。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他就起来围着小寡妇屋子，前后的转悠，直到心里的那股子火下去了，身子也乏透了，才转回家倒头就睡。有时候从梦中醒来，摸摸身子底下的炕上，就湿漉漉一片。

话说那年的夏收夏种，是龙口夺食的日子。忙完生产队的活又要忙自家的活，男人们没有时间给小寡妇帮忙，小寡妇就有点忙得不可开交了。还是单身汉有心，他找到小寡妇。小寡妇悄悄地对单身汉说：“你明天把我那自留地挖挖，把苞谷种上，晚上到我这来，我在屋等你”。象是检到了个金元宝，单身汉从早上起，心情和身体就处在亢奋当中。他把小寡妇的自留地挖了一遍又一遍，翻拾的平平整整，把苞谷种一窝窝点上，直到天黑定了还没有吃中午饭。当他带着一身臭汗，带着立马要完成一庄大好事的心情，来到小寡妇的住处时，大门却从里面划着。推推门，推不开。脑子不好使的单身汉，这时却多起了心眼，他蹑手蹑脚来到小寡妇的窗子底下，想听听小寡妇到底在干啥。不听不要紧，一听不禁勃然大怒，“小寡妇让我今晚来，咋搞地又和别人在搞那种好事”。

“不讲信用，不讲信用，我要报复，我要报复”，怒火中烧的单身汉，此时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到底咋样报复，他心里确实没有底。围着小寡妇的房子转了十几个来回后，单身汉理出了一些眉目；“不想叫我干好事，还想地里长出好庄稼，门都没有。我能把你的地挖好，还能把你的地给毁了”。打定了主意的单身汉，转身冲进自己的家里，挑起了一对大箩筐来到河床上，一夜没睡，天亮的时候，河床上的好多石头已经乱扔在了小寡妇的地里面。“看我把你报复了没有”！满头大汗的单身汉气还没有消完，狠狠地说。

当我听到这个事情后，想笑，却笑不起来：社会底层的善良人啊，你报复人的手法也是那样善良。

本文已被编辑[一声叹息]于2005-11-23　22:19:3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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