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爱你

1

林洛日使劲地揉了几下太阳穴后，趴在桌子上休息。她想，如果再盯着电脑屏幕看一会儿，她的眼珠子就真的要掉出来啦。午夜十分，别的同事早下班了，若大的空间只有林洛日一个喘气的，四周静的慎人。

忽然，一种细微的声音传进林洛日的耳朵，她马上坐直身体，精神提高到戒备状态。越来越近，轻轻的，是脚步声。这么晚了，会是谁？

脚步停在她的门外，洛日扭头看向门口。

咣、咣、咣，不急不缓很有韵律的敲门声，显示出来人的素质和教养。

林洛日的心突然呯呯呯呯地跳起来。比起敲门声，狂乱而没有章法。

“请——进来。”她有些结巴地说。

门被轻轻推开，人却没有进来。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这个“瓜熟蒂落”的男人身材高大，肩宽背厚，有种摄人的魅力。

“我是不是吓着你啦？”看出林洛日神情紧张，男人细心地问。

林洛日急忙摇头。

谁知男人话锋一转，让人听着尴尬。

“加班到现在，是你的活儿太多，还是你的业务不熟？”他接着问。

洛日的脸微微发红。

“都不是。”她垂下头，然后又抬起来，大胆地迎视上男人的目光。“我在等你。”她说。

男人一愣神，旋即满脸好奇。

“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如果不是正好路过单位看见上面有灯光，我又想看看是谁二半夜还没完成工作，我不会来，你不是要白等？”他问。

“十八拜都拜了，还差这一哆嗦！”林洛日的眼神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嗔怪，看着撩人。“我已经白等一个月啦，也不在乎多这一天。”她轻描淡写地说。

“你打我的手机呀，我没给你手机号吗？”男人吃惊地问。

“我喜欢守株待兔。”洛日说着，调皮地把两只手指竖在头顶。

男人哈哈大笑。

男人叫杜铁英，是林洛日所在的外贸公司的老总。

2

铁英外贸公司成立十周年，杜铁英包下整座飞天大酒店，举行庆典宴会。一楼大厅杯酬交错，灯红酒绿，人声嘈杂。突然，像是有人控制般，屋子里一下子寂静下来，鸦雀无声。人们仿佛被一根线牵着，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地方——大门口。

杜铁英一边和市里的政要寒暄，一边把目光投过去。然后，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事实上，能够让杜铁英“倒吸冷气”的女人已经很久不存在了。

说心里话，杜铁英对参加这种宴会的女人没有什么“胃口”。这种女人艳则艳极，却个个悄手蹑脚，拿腔作调。但是，倒胃口到极致，却又令他感到耳目一新。门口刚刚出现的这个女人就令他有这种感觉。让人横托着抱进来，她简直是装腔作势，哗众取宠的祖奶奶！杜铁英的目光尽数落到她的身上。

一头黑黑长长的秀发瀑布般垂挂下来，白晳的小脸一本正经地绷着却眼波流转，一袭温柔淡雅的水蓝长裙随着身体的起伏波涛汹涌，直至那双脚才风平浪静。

好一双别致的鞋！又令杜铁英吃惊的是，时至今日，还会有人穿这种鞋子招摇过市——一双水蓝色的缎子面绣花拖鞋。之后，杜铁英的目光便追随着那抹水蓝起落，直至逶迤而去。此时，杜铁英的思路简单而明了，就是两句古诗：“野渡无人舟自横”，“留得残荷听雨声”。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风马牛不相及地想到这些。

焦点人物是林洛日。她作如此打扮又作如此姿态，只因她没别有的选择。她的脚脖子崴了，肿的像馒头，不能走路。

3

杜铁英的车内宽敞而舒适，有很多空间可以收容林洛日的目光，她便尽量不去碰触他的。

“你的脚伤的这么厉害，就别来啦！”杜铁英的语气中带着责备。

“可是你说过，不参加庆典得不着年终奖啊！”

“年终奖很重要吗？”

“天上一日，人间千年，您这样的得道高人是真的忘了小老百姓的疾苦了，全勤奖对我都很重要。”洛日说着，撇了下嘴。

杜铁英从后视镜中看到林洛日的表情，宽容地笑了。说话间，车子平稳地停在洛日家的楼下。洛日去开车门，被杜铁英拦住。

“我抱你上去。”他说。

洛日本想说楼道太黑，别再摔我一个跟头，但听杜铁英的语气不容拒绝，便把话咽回肚子里去。

杜铁英轻轻巧巧地将林洛日抱在怀里。洛日的身子柔若无骨，让杜铁英甜蜜地心痛。

林洛日的家在这栋老式楼的最顶层——五楼。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杜铁英小心翼翼地向楼上走。洛日对着杜铁英的脖子吹气，然后嘻嘻地笑。

“傻丫头！再闹，我给你扔楼下去！”杜铁英笑着喝叱她。

“你扔！”洛日嘴巴虽硬，手却紧紧地搂住了杜铁英的脖子。

原本挺艰辛地一段路在打情骂俏中不觉到头了。林洛日坐在她那张小小的床上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为什么叹气？在我的怀里你感到不安全？”杜铁英停下环视四周的目光，敏感地问。

“我说实话你会不会生气？”洛日看着杜铁英的眼睛，小声问。

“什么？”

“我原来没以为你会有这么好的——体力”洛日说到最后，聪明地回避了杜铁英凌厉的目光。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杜铁英缓缓走到洛日的床前。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不相信，你还可以再检验一下。”他坏坏地笑着说，意味深长。

“你得答应给我一件非常宝贵的东西。”洛日认真地说。

“除了那段最好的年华，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说完，他吻了上去。

4

林洛日上洗手间，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两个打扫卫生的半大老太太在那儿“咬耳朵”说悄悄话。

“你知不知道，杜总又离了。”其中一个人说。

“好男架不住女逗。金刚呗，也架不住这帮小妖精勾引。”另一个人说。

洛日想笑。俗话说的好，“秦桧还有仨朋友”呢，真不假。这不，真就有人替风流种子杜铁英喊冤叫屈！

“杜总也够花的，离了四个了。”那人接着说。“听说第一个是从别人手里拐来的，拐来时人家的孩子都会跑了。这也算了，刚有几个钱，又把人家给甩了，害得那女人叫——对，刘云，趴火车道了。第二个……”

洛日没有再听下去。杜铁英的事在她面前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他本人就详细地对她讲过。

5

杜铁英穿着新郎礼服，觉着自己年轻了好几岁。他不停地与别人碰杯，笑容满面地与来宾应酬，酒意微熏。“酒不醉人人自醉”，何况这种时刻，谁还要保持清醒。不知是谁的一句话提醒了他，杜铁英才想到他的“美好日子”真的已经在他眼前消失有一会儿。那个人说新娘子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出来敬酒？

杜铁英轻飘飘地来到二楼的更衣室前。他敲门，没人应声，他再敲，还是没人应声。他推开门。一张夹在门缝中的信纸落了下来，他笑着嘟囔了一句这个调皮鬼又在搞什么花样，蹲下身抓起来看。他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好一会儿后，他无力地倚在门框上。

信纸飘落到地上，上面有林洛日的笔迹。

“自始至终这是一场骗局。我恨你，因为我的母亲叫刘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