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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一个清凉的初秋之夜，陆一丁本该和紫衿手挽着手漫步街边的。然而此时，他已推掉紫衿的约会，手机也调成了振动，正为一场跟踪时刻准备着。

叶芙一向是个耐得住寂寞、抗得住诱惑的良家妇女，平日上班两点一线，偶有闲暇，一本小说足以打发。不知为什么，最近她的行踪变得诡秘起来，先是悄悄学会了发短信，后来手机键盘随时锁定，陆一丁若好奇地拈起，还没看出个眉目来，她准会不动声色地索回。更离奇的是，以前她很少参与狐朋狗友的饭局，近些天却隔三岔五出席聚会，一去就是几个小时，而且一回到家，倒头就睡，确切地说，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时不时来一声低分贝的叹息。

随着叶芙的聚会越来越多，陆一丁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哪个女子不怀春？”叶芙这个奔四女人，虽然不是什么妙龄少女了，可也不能排除心动的可能，也许她是陷入了某场单相思，或者是和某位“同桌的你”旧情复燃了？想想也不对，“女为悦己者容”，她怎么每次聚会都穿得那么家常，也不刻意打扮一下？陆一丁左思右想，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

2

正胡乱猜测着，叶芙的短信又来了。叶芙习惯性地瞄了瞄手机，习惯性地抓起挎包，看了陆一丁一眼，就准备出门，仿佛他已经变成了屋子里的一团空气，仿佛她什么都不必说，而他什么都不该想。

叶芙这种有意的漠视，让陆一丁遏制不住地愤怒。就在叶芙开门欲走的一刹那，陆一丁拦住了她：“我也要去！”叶芙露出贤妻良母式的笑容：“得了吧，我们一帮女的聚会，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去凑什么热闹？在家看电视吧。”

其实陆一丁只是在试探叶芙的反应，结果恰在他预料之中。

3

陆一丁蹑足跟出门去，一路上都在琢磨，叶芙收到的短信是“亲爱的，我想见你”，还是一句简短的“老地方”？

出租车停在“情人屿”咖啡厅门口。叶芙进了咖啡厅，冲一个靠窗而坐的年轻男人点了点头，优雅地在对面坐下。

这男人，想必就是叶芙的情人了。良家妇女就是良家妇女，表达感情的方式永远是那么含蓄。陆一丁站在一处阴影中，有点无聊地想。他本以为叶芙会和男人来场法国式拥吻，至少也该拉拉手，而叶芙的含蓄，竟让他没来由地失望了好一阵子。不过谁知道呢，两个陌生的男女，前一秒种还在拘谨地互相自我介绍，后一秒种没准就能去开房切磋“床艺”，嘿，这年头。

叶芙和男人的节目很单一，只是不停地说，你方说罢我来说，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叶芙的肩头开始耸动。

叶芙为什么哭？是悔不当初，还是相见恨晚？天下女人红杏出墙，不外乎这两种借口。

男人适时地递上纸巾，还拍了拍叶芙的肩，无限温柔。这是他们今晚最亲密的镜头，陆一丁果断地举起了相机。

4

陆一丁抢在叶芙前面回了家，倒在沙发上假寐，没有关灯。

半小时后，叶芙也回来了，双眼微红。陆一丁诗兴大发：“小风嗖嗖地刮着，吹黄了路边的树叶，吹红了老婆的眼睛。”叶芙没有笑，而是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下，凝视陆一丁良久，然后搂住他的头，哭了。

叶芙这次又是为什么哭？是歉疚，还是忏悔？陆一丁乖乖地靠在她胸前，百思不得其解。

5

“一丁，我对不起你。”叶芙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陆一丁伸手去擦，擦着擦着，却都变成了血，鲜红鲜红的，满手满地都是。陆一丁吓坏了，站起身来拼命地逃，可是逃得越快，血潮就涨得越汹涌。陆一丁眩晕了，窒息了，努力想抓住什么，双手在空中挥舞了片刻，终于抓到叶芙的一双手，冰凉冰凉。抬头一看，眼前哪里是叶芙，那分明是紫衿的脸，青春，俏皮，像一颗刚刚摘下的樱桃。陆一丁的心跳慢下来，紫衿却又飘飘地远去了，留下陆一丁在原处，再次被叶芙的血色泪海淹没。陆一丁大声呼喊着救命，叶芙也转身离去……

“别走，别走！”陆一丁叫喊着醒来，天色微白。身边的女人被他惊醒，安慰道：“我不走。我在这儿，永远不走。”定睛一看，是紫衿。

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与紫衿同床共枕了，宾馆就在市区，而他给叶芙的理由，是出差。

紫衿依偎在陆一丁胸口，轻声哼唱着一首歌：“如果梦醒时还在一起，请容许我们相依为命，绚烂也许一时，平淡走完一世，是我选择你这样的男子。就怕梦醒时已分两地，谁也挽不回这场分离，爱恨可以不分，责任可以不问，天亮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女人？”

是啊，天亮了，紫衿还是不是他的女人？陆一丁悲哀地想。他希望每天梦醒时都能和紫衿在一起，但是，他有家，有老婆孩子，叶芙不会放他走，正如他在梦中不肯让叶芙走一样。

好在，他已经发现了叶芙的秘密，他在震惊和愤怒之余，一直在搜集罪证。必要的时候，他打算先发制人，逼叶芙放开他。

6

清晨，宾馆门口。几个彪形大汉把陆一丁围在中间，一阵拳脚，陆一丁没有还手之力。

紫衿早已不知去向，几个大汉也扬长而去。无须言语，陆一丁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一干人中，唯一没有动手的，就是他的情敌——那日在“情人屿”给叶芙递纸巾的男人。

7

对陆一丁的早归，叶芙丝毫没有意外，对他身上的泥和脸上的瘀青，似乎也懒得过问。

陆一丁狂怒：“这都是你在背后导演的好戏？佩服，老黄瓜挺有魅力呀，勾上个小伙子也就罢了，还怂恿情人暴打自己的丈夫？你够狠！”

陆一丁说着，将那些作为证据收藏的照片甩了一床，其中最显眼的，就是男人给叶芙递纸巾的那一张。

“哈哈哈……”陆一丁平生头一次听见叶芙笑得如此放肆。

“你也不简单嘛，天天晚上那么勤劳地下楼倒垃圾，一倒就是一个小时，要不要我把你的电话录音拿来听听？老牛吃嫩草的感觉不错吧？可怜你对那小情人一片痴心，她连自己已经结婚的事都瞒着你，而那个小伙子，就是被她雪藏的老公！我们早就发现了你们的外遇，又不想说破，只想一起努力让你们回归家庭，你们却一次次让你们的妻子和丈夫失望。现在，你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了吧？”

陆一丁倒吸了一口凉气，耳畔回旋着紫衿的歌声：“天亮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女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