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妖之吻

1

小鱼失踪了，这让大树牵肠挂肚，内疚得要死。

2

小鱼是大树的邻居，这一对的邻里关系有点儿不同寻常。小鱼恨大树，恨不能他一辈子娶不上老婆。大树怕小鱼。这种怕表现在每次新交女朋友时，他都多加十二分小心，提防这位“女友杀手”早日终结他的桃花运。但是，有时候他们的关系又非常好，好的真跟哥儿们似的。

3

年底，小鱼的单位发了800块钱的代金卡，她便不顾大树的推三阻四，大树女友的面沉似水，死活拉上他，一起到家门附近的超市去消费。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当口，没有力工可不行。

3个小时后，小鱼又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零四毛，才结了那堆东西的帐。大树拎着六个大方便袋走在前面，小鱼一手拎俩在后边亦步亦趋。他们刚走出超市的大门，小鱼差点儿绊一跤，她低头往下看，一只穿着粉色休闲棉袄的小狗站在她脚边，仰着脖，眼睛里盛满的好像是歉意。小鱼撑不住，叽叽呱呱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呀，瞧人家多大家闺秀！”大树回过头，没好眼地看她。

“就这人模狗样的才好笑！它穿衣服也就算了，衣服上又有帽子，帽子上还镶了一圈毛领，太滑稽了！”小鱼笑着说。

“整个毛领就笑成这样，等明天人家穿上‘貂儿’，你还不得笑的满地找牙呀！”大树说完，不知是想到狗穿上“貂儿”的样子，还是小鱼满地找牙的样子，也笑了。

小鱼愈发地笑，腰都直不起来。

“我走不动了，东西你都拿着吧。”半晌，她喘息未定地说。

大树看了看手里的大包小裹，心想不是自己的老公不知道疼，极不情愿的把脑袋凑过去。

“挂耳朵上吧，别把它压坏了破了相就行。”他苦着脸说。

“少耍宝了，会笑出人命的！”小鱼说着，又拍手打掌地笑起来。

4

总算到家了。小鱼把东西放在地上。

“行了，你回家吧。”她对站在身边的大树说。

大树看了看脚下的一堆东西。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连杯热茶都舍不得？”他连珠炮似的问。

小鱼老实地点头，脸微微发红。

大树有些好奇。这条小鱼少肉多刺，无赖的很，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被水煮了的样子。

“你确定不用我帮忙？”他又看了看眼前的那道房门，不甘心地问。

小鱼的脸更红。

“我刚刚感到，我的袜子破了个洞。”她蚊子似的说。

大树哈哈大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沈小鱼哪年夏天不是光着脚丫过？从小到大，他看了多少年了！但是，当他看到小鱼的脸已经红过耳根，嘴巴扁扁着，一副要哭的样子时，赶紧打住了。

5

小鱼拎着三袋东西，给大树送来。走到门口，却听到屋里传来吵架声。她转身要走，想了想，悄悄把耳朵贴在门上。

“那是我哥儿们，垫尿布时我就逗她玩过。”大树无可奈何的声音。

“现在可不垫尿布了。我从门径里看得清清楚楚，你们俩在那红头胀脸眉目传情。”

“她是一张白纸，反正面空空如也，我和她传的哪门子情？”大树的声音底气十足。

小鱼听到这儿，恨恨地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蹑手蹑脚地回屋了。她把东西放下，马上又转身出来。到大树的门前，她举手敲门。

大树开的门，表情很难看。

小鱼在心里笑了三声。

“我的电脑突然坏了，快帮我看看怎么回事！”她焦急地说。

大树没言语。

“我要发一个邮件，人家那边等着呢！”她皱起眉头。

大树从屋里走出来。小鱼用眼角的余光向屋里扫了一眼，大树的女友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嘴巴撅的能拴头驴。小鱼抓起大树的手，若无其事地走进家门。

6

小鱼并没提电脑的事。进屋后她把大树按坐在沙发上，说你在这等一会儿，我给你一个惊喜，便进洗手间了。很快，哗哗啦啦的水流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歌声从里面传出来。

大树坐在那儿耐心地等。他可不认为小鱼说的一会儿很短，那可能是半天功夫。

小鱼的房子是租的。大树买完房子搬过来没几天，小鱼就租下隔壁的一居室。大树嘲笑她像跟屁虫，小鱼煞有介事地配合，将两只手指竖在头顶，作触角状。

这条跟屁虫就能搞怪。大树不自觉地笑。记得有一次，他说现在的女孩子，审美都抽了，穿着厚底鞋满大街招摇，还不如垫块砖头呢！第二天再见面时，却发现她长了一截。“我垫两块砖头。”她抬起一只脚，边做鬼脸说。

“这次她又要搞什么怪？”大树想。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竟有一种期待，并且一直以来，他对她的搞怪都有一种期待的心情时，不由得愣住。

7

看到小鱼低着头，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一刹那，大树惊讶得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这是那个垫尿布时他就逗她玩过的小女孩儿吗！？

小鱼的发梢还在滴水。一滴一滴圆圆的水珠沿着光洁细腻的皮肤，滚落到盛开着大朵牡丹花的浴巾上。天！她的身上只裹了一条小小的浴巾。活色生香。

“我冷。”小鱼径直走到大树的面前，颤声说。

从听到大树说她是一张白纸，反正面都空空如也的那一刻，小鱼就想好了自己要怎么做。也想好了这句台词。她记得有部影视剧里的女主人公向男主角求爱时，就是这样说的，她尽量要求自己神似。

“不会吧！”大树声音干涩。他的喉咙很不舒服，额头更是渗出汗来。

“我——真——冷。”小鱼说着，慢慢扯去身上的浴巾。

大树闭上眼睛。但是，很快，他又不由自主地睁开。他的目光小心地，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上移。扫过娇羞的肚腩，掠过傲人的胸脯，穿过柔美的脖颈，越过爱欲喷张的红唇，迎上那道热切地期待着的目光。

“你会后悔的。”他说。

小鱼没说话，用吻做了回答。

8

小鱼的房间布置的很特别，除了墙壁外，入目所及的全是深深浅浅的蓝。

大树没有睁开眼睛。他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漾出嘴角。他感到自己正在变成一条自由自在的鱼，惬意地在海洋中畅游，尾随其后的还有一条精灵鬼怪的小鱼……小鱼？他忽地坐起身，小鱼在哪？

屋子里没有小鱼。床头柜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他的目光。一大张白纸，上面用口红写着字：正面写的是天使，反面写的是夜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