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苏雁抽空给加林打了电话，告诉了晓芸的事情。

加林沉默了一下，说他去看看问问。

苏雁很奇怪加林的冷漠。

加林这几天正忙着筹备婚礼，已经给苏雁发了请贴，还要苏雁去做伴郎；苏雁估计他也忙的头晕，对自己的亲妹妹也使敷衍。

原来，加林接电话的时候，正和子建在一起装修新房，都是老同学了，加林也不好说什么，隐隐地从子建的口中得知，说是晓芸不能生育，他家就子建一根独苗，二老早就想抱孙子，晓芸这样不是给他们家绝后嘛！所以父母每每对晓芸颇有怨言。

子建也曾带晓芸去医院检查过几次，说是晓芸的问题，吃了很多江湖游医的药，也没见到什么效果，晓芸的肚子就是不争气，这样才短短的时间，晓芸也就一天天地黯淡了下去。

加林能说什么呢？爸爸妈妈知道了也只是唉声叹气，眼睁睁地看着晓芸这样。

子建曾和父母商量要抱一个孩子，但马上就给妈妈顶了回去：“你又不是不能生，你可以有自己的骨肉，为什么要抱？”子建也想过离婚，可晓芸是自己千辛万苦追来的女孩子，这样就离了，觉得太对不起晓芸了，所以总盼着能够有奇迹的发生，父母倒是忍无可忍，开始在子建的面前公开指责他的不孝，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建越听越烦。

这几天，子建在外面就没有回家，一边是父母喋喋不休的唠叨，一边是晓芸泣涕涟涟的哀怨无助的眼神和叹息，把子建搞得心烦意乱。

晓芸特别喜欢孩子，也想尽快能够生下一个孩子来，可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当她知道是自己不能生育的时候，如五雷轰顶，顿觉生活失去了目标。

那天，晓芸下班回家，公婆都没有做饭，子建也不在家，家里冷冷清清。晓芸以为二老有什么不舒服，就过去问候了一声，谁知二老都没有理她，晓芸也没生气，就自己出去买了菜，准备好了晚饭，请二老吃饭，他们还是没理。

晓芸不禁感到悲凉。

子建在追求自己的时候，子建的父母对自己简直像对待亲生的女儿一般，疼爱的不得了，结婚以后从不要晓芸做一点家务，但是晓芸是闲不住的，主动帮着二老做，，和二老也有说不完的话；所以尽管最近感到二老有点不正常，经常在背后叽叽咕咕说晓芸，晓芸也隐隐感觉到了，但也没太在意，何况子建说了，不生就不生吧，抱一个来养。

但今天的反常还是让晓芸受不了。

这时候婆婆出来了，对晓芸说：“这个饭不吃就不吃了，也没指望了，还吃什么饭？”

晓芸一下子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脸色大变。

“唉，养个母狗还可以下仔呢。”婆婆故意自言自语。

这话显然是在骂晓芸，第一次听到婆婆用“母狗”来比喻自己，甚至说自己连母狗都不如，晓芸脸色发白，火气也上来了：“您老，竟然――－竟然这样说话？”

“我说了，你就是不能生孩子呀，有本事你生一个出来看看？”婆婆多天的积怨终于爆发出来，“你是想让我们家绝后。”

婆婆开始哭起来：“我们只有子建这一个孩子，你不能生，我们还有什么指望啊！”

“那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不愿意生？”晓芸痛苦地哭起来，不仅在家里，连同事也在嘲笑自己是“一只不会生蛋的母鸡”了。

公公从屋里冲出来，抱着老伴，指着晓芸：“我们这个家可以没有你，但是不能没有人传宗接代，等子建回来，你们可以去离婚。”

晓芸顿觉天旋地转，一向疼爱自己的公公婆婆转眼之间判若两人，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口气闷在心里正不知道如何是好。

子建就在这时候回到了家，一见妈妈在哭，爸爸在叫，不由分说，冲上来就给了晓芸一个耳光。

晓芸猝不及防，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嘴里一股咸咸的东西流出来，一下子昏了过去。

子建一下傻了眼，马上把晓芸抱进房里，折腾了许久，才把晓芸弄醒过来。

父母还在客厅里大喊大叫：“让她死吧，不然我们也不活了。”

晓芸醒来后，一看到子建，就转身翻朝里面，不再理子建，自顾“呜呜呜”地哭起来。

子建劝了好一阵，晓芸也不再理他，看来这一次伤害的太深了，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子建在银行的工作很出色，在读书的时候，他是那种聪明而不爱学习的一类，谁让那时考大学就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呢。工作后的子建显示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各项工作又快又好，从没出过一次差错，在市级银行系统的技能比赛中，子建一路过关斩将，夺得珠算、口算、目测三项第一，综合第一，拿回了大奖，接着被市里直接推荐到省里参加比赛，银行主任刚刚找过他谈话，有意提拔他担任银行副主任，市里也来人找了他，想把他抽调到市农行工作，看看自己仕途上即将一帆风顺，一片光明，春风得意，子建就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家庭的不和。俗话说，家和万事兴，离婚在当时毕竟是受到指责的，何况自己马上升迁，别人还不把自己当成现代的陈世美才怪，说不定，自己也会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爸爸是知道这一点的，为什么他们现在忍不住了呢。子建虽然理解父母急切想抱孙子的心情，想抱个孩子回来，但是妈妈不同意，说那会使封家从此断子绝孙。

子建好生郁闷。

晓芸第二天红着脸去上班，不久就接到了赵静的电话，不得已她把苏雁找来，谁知让苏雁看到了自己不幸的一面。

晓芸嫁给了子建以后就一心一意跟着子建，把苏雁当成和加林一样的亲哥哥看待，尽管见到苏雁那儒雅的气质时自己也会怦然心动，但心底里总是为苏雁高兴，这样一个出色的人不愁找不到心仪的女朋友，所以就热心地为苏雁张罗，哪知竟会节外生枝。

当知道赵静被人强*的事情后，晓芸深感不安，觉得这是对苏雁的不公平，苏雁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应该找一个更加纯洁的女孩子。可是苏雁呢，竟然能够那样看的开，一如既往地对待赵静，晓芸不仅对苏雁又增添了一分敬重。

苏雁好多天没再去姜灵那里，尽管姜灵托曹莉带回过几次话。

一方面接近学期结束，工作顿时忙碌起来；另一方面，加林年初六就要大婚，很多事情都要苏雁从中帮忙，苏雁也乐意这样，自己的同窗同桌的好友结婚，自己责无旁贷。

还有一个就是自己对处理姜灵的情感问题感到很棘手，姜灵的痴情使自己陷入了迷茫之中，不知该如何取舍，也不知该从哪里入手去劝说，既怕伤害姜灵，又怕激怒姜灵而不可收拾。所以决定咸冷处理一段时间。

赵静那边就更不敢去找了，自己和姜灵的事情恐怕也传到了赵静的耳朵里去了，在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况下，如何给赵静一个合理的理由？

私下里，苏雁也找过曹莉，曹莉听说苏雁的感受后很吃惊；

“没有呀，我从来没有感觉到的呀，怎么会呢？”

“我也不知道，”苏雁使劲摇头，他也查找了不少的资料，也没找到相关的解释。

姜灵身上的气味也让苏雁头疼，接受了不是，不接受也不是。

这期间，家里三哥来了一次，报告了家里的好收成，让苏雁不要再给家里寄钱了，年底发工资的时候，叮嘱苏雁多买几身好衣服。

苏雁的衣服倒是不用买了，姜灵回家的时候，把布庄里最好的布料撕了十几块给苏雁做了好多裤子和衬衣，不过苏雁因怕同事的多言，也没穿过几次。

学校接近期末，年关也多发了奖金，苏雁决定自己到街上买点衣服了，再说，参加加林的婚礼也要穿好点，以免别人嘲笑子建还是乡巴佬。

过年的时候，苏雁只在大年三十的中午在家里吃了团圆饭，加林家里要他过去帮忙，所以下午就骑车回到了县城。

加林本来要苏雁带姜灵一起过来，请姜灵做伴娘的，但是苏雁说，两人的关系还没确定，就算了，最后请了加林的女同事。实际上苏雁是怕姜灵身上的气味会使新娘难受的。

姜灵更是难过，自从在苏雁那里回来后，已经一个多月了，苏雁连见面都不让，送给他的衣服，听曹莉说苏雁很少穿，姜灵很绝望。放假了，苏雁连和自己一声招呼也没打，就直接回了家，让姜灵更加伤心：自己爱上的男人怎么就不喜欢自己呢？

这个年过的一点滋味都没有。

姜灵不想回家，不想回到那个令自己生厌的家，所以宁愿在车站加班。

回到自己住的房子里，姜灵连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就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苏雁的宿舍发楞。

天渐渐的黑了，今天使大年三十，大街上灯火通明，华灯初放，溢彩流光，远近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几年来，随着国家确立改革开放的政策，社会的经济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县城的面貌也是一天天在变样，繁华的闹市不断涌现。

夜空中不断升腾起仙雨般的烟花，爆炸开来，又渐渐消失。但热闹是他们的，完全和姜灵无关，她对这些一点都提不起兴趣，她不想开灯，就这样落寞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留存不住。

蓦地，姜灵的眼前一亮，那间熟悉的小屋里突然亮起了灯光。

莫非，苏雁回来了！

姜灵揉了揉眼睛，没错，那间房子里的灯光自豪地亮着。

“他怎么回来了？他怎么不来找我呢？他去了哪里了？加林家？晓芸家？赵静那里？”姜灵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我得去找他，我得去见他，去见他。”

姜灵飞快地整理好衣服，骑上车子，直奔苏雁的学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