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神游漓江照水成莲

发表于-2005年11月19日 中午1:28评论-2条

是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唤我去为去年的夏游作记,仅是漓江。

也许是太近的缘故,名扬中外的漓江在我心底始终沉默,然而却挥之不去,隐隐似乎含着那么一脉温情,像是在等着我。终于还是踏上了漓江的游轮。

飘在这条文人骚客颂唱已久的江上,无风无雨、无箫无笛,没有褪色云烟缭绕古画悬于胸,没有呜咽缠绵丝竹响于耳,臆想的“风雅”,只好落进太大的茶杯里,太窄的衣袖里。只听凭船尾荡起的清波古韵一浪一浪铺平往昔木桨的诶乃。船窗太小,倚窗而坐,就算是探头伸颈,左顾右盼,也只能看见一幅框在画架里的绿油彩。我撂下手中的导游图,走出船舱,爬上船顶,就那么轻易地逃出了导游小姐尖利却不失详尽的朗读范围。

山是群山,我想该是群仙——一律的上大下小,满头珠翠,双手拢在披风里,拂水的长裙,褶皱也分明。作辑么?肃立么?含羞么?长叹么?无言、有意。“相看两不厌”,我心里莫名腾起一团喜悦。有时,选择默然静视、凭心交流,真的很好,是种肆意、忘情的倾诉和倾听

游轮一艘接一艘,煞了风景。想来两岸村人恐早已看厌这细浪逐天的景观罢。闭了眼,它该是块碧玉,绿不见底,纯不见瑕;抬手叩之,叮咚有韵;呵手暖之,凉彻肌骨;援手抚之,滑腻如脂;袖手观之,则眼为之难转,心为之难收了。可惜,此玉只待月白风清之夜,舟子渔人泊了岸、收了船,正了襟、持了壶,独赏了。

一船一船的人为已到未到之景惊叫欢呼,咔嚓之声不绝,似乎掩了这马达声、这江浪声。我也几番举起相机,还是放下,我怕——带走不应带走的却带不走该带的。有禅师云:“于无得而得,得亦非得,此真得也。”来来往往,去去回回,谁人真得,谁人假得?一朝山水相弃,谁又复得?我复闭了眼,我并不在意下一个景点秀美或是壮美,美的不同冲击于眼有别,于心却无碍。他们就那么立着,我就这么走着,没有停、没有尽头,我便学了夸父,追赶那没有尽头的美……倒地,成了他们……

我睁开眼时,蓦地见山腰横着一垣断墙,墙头的草悚悚而立,一线山泉顺势而下,涂湿了断墙,断墙成了染泪的衣裳。土黄、苍青、一线白,缘何?缘何?那围菜园、那只黄狗、那缕青烟、那扇红门,都哪去了?徒留下这塌不塌、立不立,愁肠寸结的黄土墙。我又举了手,终是放下,能有什么是可以永恒?一只鸟,忽地飞起,没有谁在后追赶,想是它,游园惊梦想了罢。

眼前这千百年的痴情女子,而今终也成仙。负子、翘首、闭眼(早已望穿秋水),衣裙欲舞未舞,朱唇似启未启;抬手理妆,“谁为适容”?启唇吐语,知音何在?实在不必细究她的身平籍贯、夫家何处,传说就是传说,就如耳边响过的雁的留音,凄恻却发于无辜。于是便想起那个不参禅却颇具禅意的王实甫来,其有偈曰:“无情无尽却情多,情到无多得尽么?解到多情情尽处,月中无影水无波”,某日请了大石匠,凿它于此,倒是好事。

愣神之间,忽听得众人大嚷:九马画山。定睛细看,的确乃鬼斧神工之作,断崖作画布,黑白山石作涂料,天生了这一段风流。“九马”我是找不完的,马的立卧行驰、俯仰低首、撒蹄长嘶、甩鬃扬尾,离现实的我实在太远,只觉得,其中那匹最高大的应是它们的领头。然而船离“九马”越近,倒越发不像起来;也许,待人立于崖下,这“九马”便一马也不存了。有时说“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倒也未必是件坏事,想来世间万物总存着有形无形的界线,需要保持或远或近的距离,大概就是这理吧。就像人,真正拥有了某物,跟它面对了面,把它看了个透明时,人对它就不稀罕了,追求时的种种珍惜便也化烟成云了。

倚着船栏,太阳剌得我睁不开眼,江水击船的声音很大,像是发狠般的冲撞。遥遥的仿佛传来一个唤我的声音——在水中?山里?漓江的水可真没听说过有神,这山也没有。“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其实,山不高,仙怎愿?水不深,龙何存?这漓江的山水也只好做如我这般凡夫俗子嚷嚷吵吵、行行走走的去处了。偶尔,回过头来,从没有风景的相机的镜头里,再次体味这得与不得的距离,也未尝不好件快事。

才半日的游时,居然游完这一程山水,若是两眼不停地左右观望,相必感觉就如同面对一大盘鸡肋。我庆幸我一路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才不至欲啃欲弃,狼狈不堪。待得哪日重游呢?我必撑一叶舟,披一身蓑,和一支曲,其词曰:斜风细雨不需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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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令人痴迷的漓江。

文章评论共[2]个
雪域飞鹰-评论

不错,漓江在你眼中如此之美!at:2005年11月19日 下午6:38

渔歌唱晚-评论

    得与不得,在于心思;得多得少,在于距离。at:2005年11月20日 晚上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