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赶去超市上班的时候我们厂家的促销员已到下班时间了。她匆匆给我介绍完新产品种类及一些面位的基本情况后说：“你先熟悉一个大概就行了，如果还有什么待会你可以问那个高高的黑蚂蚁，她会告诉你的。”

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什么是高高的黑蚂蚁她就已经溜出老远去了。我只好盘点面位，确认堆头然后去做库存记录。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才知道那个“高高的黑蚂蚁”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在超市各促销员之间有一种相互以品牌名称取代人称的习惯，比如卖牛奶叫伊利，卖洗发水叫霸王，我到这儿自然便成小豹了，还有别的象椰岛、剑南等等。这样的叫法倒也亲切自然。

黑蚂蚁的促销员叫惠，个子比普通的南方女孩要高一些，她不时地帮一帆的促销员推出货品来补柜，我这才发现一帆的那一名促销员原是一个腿部有残迹的女孩。

惠不常说话，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一些，这感觉给人的印象很好，它是一种深度与素养的结合，绝少了别的老员工那般着意的老于世故。因为都在同一个站牌等公车，下班时间我们便自然地走到一起了。我还发现上班时穿的那套员工服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辱没，此时的她就好象是一只脱了壳的蝉翼那般莹净洁然。

象她这般优秀的女孩到了二十三岁还没谈过恋爱，这很让人想不明白。她说：“我只想找一个好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谁知道这也是个难题，真是郁闷不知哪儿出了问题。”

我调侃着说：“或是你这要求太过奢侈了吧，现如今要找一个好人谈恋爱容易，但若一开始就要人陪你到老甚或是到死却是很吓人的呢！象你这样的人应该出生在那父母之命媒说之言的年代就好了。”

“你还别说，前几天就真有人到我家提亲来了，我靠！你猜怎么样？还真是我们家世交。搞不明白怎么还这样，让一个媒婆来说是如果我要答应这门亲事绝对可是高攀了，因为凭他们家条件配我可绰绰有余。真气死人，我还不想高攀了呢，一辈子嫁不掉都不干这种事！要不是我妈妈整天唠叨磨得我难受，凭他是谁我都不要嫁人算了。”“原来这样……”听到这儿我只有哑然了。

有天小椰岛神秘兮兮地跑来告诉我说：“豹姐姐，我突然发现蚂蚁姐不穿工作服的样子好漂亮好有气质哦！”这小丫头从中专毕业刚到这儿上班才一个多月，原本是做为椰岛的临时促销办进场的，只是走火入魔般地恋上酒柜那个习惯用暧昧眼神与人交流的小白脸柜主，然后就义无反顾地转作谁也不愿干的超市员工了。看她语不成句一幅傻乎乎的样子我倒觉得她越发单纯可爱了，于是逗她说：“怪你无知，我早就发现了，不然我怎么会无缘无故跟她粘在一起呢？”“不是吧？豹姐姐也有重色轻友的习惯吗？”这丫头也有不绕人的时候，我说：“当然不是了，好色好友我都抓紧不放了呢！”

这时我就突然想到已故作家冰心曾经在一则《往事》里所描绘的那种让人失尽文字言辞的景致来，说是那林中月下的青山无可比拟，一切都只宜于那些在病中倚枕看月的女孩子。处于现在这样一个繁复虚浮的世界，又该得有何样景致才可适宜于我眼前所见到的这些兰心惠质的女孩儿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