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山脚下,背后是苍翠的山,苍翠的松树林。仿佛是烟窗里袅袅的青烟把绿叶熏染过一般,山顶的白云,总是与青烟接壤,似乎时刻准备着迎接仙女下凡。
也许真的是仙女撒下的种子,蘑菇好象是从白云青烟里掉下来的一样,无声无息地生长在广阔的松树林里。
当公鸡的吵闹声叫醒太阳后,太阳便报复般的粉碎了黑暗,阳光是炯炯有神的眼光,肆无忌惮的穿堂过户,分明想找出那搅人清梦的可恶的公鸡。妈妈大声叫着:“太阳晒到屁股了,还不快点起来!”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起来吃过早饭,牵上家里的小黄牛,带上个竹篮儿,从村头吆喝到村尾。叫上一大帮放牛娃,一块儿上山去放牛。
每到山间有蘑菇的日子,牛群就要受委屈。我们全部提着个竹篮儿,说是顺道采蘑菇,事实上总是顺便放牛。进过松树林的人都知道,马尾松的针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一片暗黄,没有其他的草能从他们的荫蔽下长出来。只在松林稀疏处,偶尔东倒西歪的立着几根小竹子,挂着稀少的几片竹叶儿,显得很单薄。
松林边缘,大胆的把牛往树桩上一系,大摇大摆的走向林子。细心的认真挑选了一块宝地,看草多的地方将牛栓了,也进了松树林。只有那担心自家牛儿跑了的人犹豫着,不敢随便离开牛的身边,又不舍那鲜美诱人的蘑菇汤。最终竟拉了牛缰,挽着篮子进来了。可怜那牛,东闻西嗅,只有一股浓浓的松脂味,便趁牧童弯腰采蘑菇的空当儿,伸长脖子仰起头来“哞哞”的叫唤以示抗议。
蘑菇像害羞似的,不愿轻易的抛头露面,总是喜欢藏在树林浓密处。那里光线弱,阴暗潮湿。它们悄悄的扒开额前的松针,胆怯而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天地,在它们的印象里,大地是无边的暗黄,长空是无际的淡灰。粗心的放牛娃们这时候比谁都仔细认真,每一次发现蘑菇都传来喜悦的叫唤声。比大小、问多少的声音在松树林里此起彼伏。轻灵的鸟儿飞过,好奇地来探个究竟,轻轻落在松枝上,偏着头来偷窥。也许是误把蘑菇当成了鸟蛋,也许是发现了别的秘密,便惊慌的尖叫着,急忙跃上树梢,飞了开去。
松树稀疏的地方是极少有蘑菇的,这是每个放牛娃都知道的基本常识,可是黄牛不知道。当抬起头来看到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放牛娃在心里暗叹一声:“怎么碰到这地方了!”可是黄牛眼尖,看到了前面的竹叶,便交了大运一般,急急的走过去,呼啦呼啦的把竹叶扯个精光,一边嚼着,一边意犹未尽地搜寻着新的“大陆”。此刻的几片竹叶,竟似乎比离子外青草更加香甜。它简直沉醉其中了,呆呆的眯着眼,任放牛娃使劲拉也拉不动。于是放牛娃高声问道:“你们采了多少了?等等我啊!”
这松林里可以吃的蘑菇表面有一层可以剥去的皮,下面是许多均匀的褶皱。没有谁能叫出它们的学名来,便根据它们长在松林里这一点,管它们叫松树菇,也有时候叫它们剥皮菇。这片林子里还有一种美丽的蘑菇,它们有着鲜红的外表颜色。当我拿着这种蘑菇在大伙面前炫耀的时候,年纪大一点的人一本正经的告诉我:“那种蘑菇有毒的,不能吃,你快点丢了它!”于是一大群人都笑了,笑我傻,把有毒的蘑菇也采来了。我怀疑他们是骗我的,一定是等我扔了它时再偷偷的把它捡去,便固执地不肯丢掉它,他们的笑声更大了。笑声把啃了一圈草皮后无事可做的牛吸引了过来,好奇的望着我们的篮子。
回家后把篮子给妈妈,牵着牛栓进牛棚。进屋看时发现少了红蘑菇,疑心道:“一定是他们偷走了。”妈妈问我什么被偷了,我才知道那的确是有毒的,早被妈妈扔出去了,便也笑起自己傻来。
采蘑菇的日子,采到的不仅仅是一篮儿蘑菇,更是一份心情,一份收获的喜悦,一种成长的经历,一种学习的快慰。妈妈煮出来的蘑菇汤,清香鲜美另人回味,回味成一串串鲜活美丽的记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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