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家乡的小河,因为它从我家的门前笑眯眯地流过,也因为我曾经为重塑它美丽的容颜洒过汗流过血;更重要的是,它给予我心灵的启迪和人格的成熟,让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就会沉浸在它那无限温馨的流韵之中,让我充满泉涌的情思向你诉说这个童年故事。
童年的小河静静地流淌,一如我此时此刻的心情,站在家乡的那条已经干涸见底的小河旁,我的心又回到了童年放鸭的记忆。
还是在七八岁的时候,我们家由于人口众多,为养活自己,我们兄弟几个便分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时分配给我的,是父亲靠赊帐赊来的40只鸭子。母亲说,老七年纪小,又身体虚弱,放放鸭子吧。
父亲答应了。
于是,那时候的我就和鸭子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母亲说,顺,你身体不好,等鸭子长大可以下蛋的时候,妈妈天天给你煮一个鸭蛋。于是,我也就有了期盼。
鸭子是很好饲养的小动物,看着它们一天长大,我的期望也越来越切近。放学后,我的主业便是赶着这些可爱的小家伙,离开关着它们的笼子,摇摇摆摆地走向小河。时间久了,这些鸭子和我就更分不开了,每每看到我的身影,它们便“呱呱”地叫起来,放开它们,它们便齐齐地来到我的脚下,用它们的扁嘴,把我的裤脚和光腿亲吻个遍;这时候,我便一声呼哨,手一指,鸭子就心领神会地出发了。
来到小河,鸭子就兴奋地钻到水底,忽上忽下扎猛子,你追我赶嬉闹不已,直到疲倦了,才会停下来慢慢在河里捉鱼。因为习惯了这样的嬉戏,四十多只鸭子这样在河里一闹,时间一长,河水就会很浑浊,那些该死的小鱼就会自动漂浮上来,让鸭子饱餐一顿,那些大鱼它们是吃不下去的,等到它们把大鱼啄累的差不多了,我才下水去把鱼捞起来,直到鸭子吃饱,我的手里也就有了好几斤的鱼了;看看天色已晚,落日余晖,一声呼哨,鸭子又跟着我回家,把鸭子关进笼子,把鱼交给早已等待的母亲,我便可以慢慢和兄弟一起享受晚饭的鱼香了。
整个的七八岁的童年的晚上也便充满了鱼香味。
鸭子到了成年的时候,因为我的功劳,鸭子的油水很足,这些鸭子从不间断地给我们家下蛋,每天40个,一个不少地从鸭子窝里拿出,把父母高兴得连连夸奖我很能干,也是的,在那样缺衣少食的年代里,能够每天吃到鸭蛋,就算是天堂的日子了,而且这些鸭蛋吃不完的时候,可以拿到街上去买,就又变成了我们弟兄读书的学费了。更好的是,我每天都可以带回家好几斤的鱼,所以,在那样的时节里,我们家尽管兄弟很多,这些营养还是不缺少的。
鸭子是越大越好放了,它们似乎已经和我建立了很亲密很亲密的关系,走在路上,我只要停下来了,它们就会趴到我身边,在路上走的时候,都是整整齐齐,没有一个走单的,每排五个;我起来再走,它们也便“呱呱”叫一通,重新上路。
有一次,我在放它们的时候在河边睡着了,等到一觉醒来,它们还好好地呆在我身边,看我醒了,领头的大鸭子高兴得又飞又叫,那意思仿佛在说,时间到了,我们要回家了。看看河里,它们又把好多大鱼整死了。
有时候,我要上学,它们在笼子里饿极了,家里又没什么东西喂,就会在笼子里悲惨地叫,让人心痛。妈妈怕放出去丢了,不敢拉开笼门。后来我说,让我带走吧,我把它们放在学校旁边的小河里,放学再带回家。父母同意了,鸭子可高兴了。就这样,我把它们带到了学校,放在我认为最为安全的地方,我在鸭子的头上划一个圈,鸭子就能马上明白我的意思了,那就是不要乱跑,就在这里一个地方。果然,等到我放学,它们还在那里,累了,它们会到岸上休息睡觉,看到我来了,欢呼一声,“呱呱”声是那样的动听和悦耳。带着它们,我就像带着一支小小的部队,而且是一支服从指挥调度,从不违抗的队伍。
我们的老师和同学知道了我带着这样的一支队伍,听说了我和鸭子的故事,纷纷要求我给它们看看鸭子的能力,看看我是怎样训练鸭子的。一次课间的时候,我一声呼哨,鸭子以为我放学了“呱呱”地叫着向我走来,它们在人群中看见了我的身影,飞一般向我涌来,啄我的衣服和鞋袜,我躺下来,它们又啄我的脸和身体,亲热的不得了。把老师和同学看呆了。后来,语文老师要我写出自己放鸭的作文,在县里获得了一等奖第一名,领回了我人生第一次的奖品和奖状。
我的放鸭的事情和我们家因为鸭子而得到好处的事情很快便成了邻居羡慕的对象,就纷纷仿效,因此那时候,几乎所有学校里的学生都放起了鸭子,在我们家乡的小河里,就满布了鸭子的身影,满眼望去,蔚为壮观;也因此,我们家乡的小河里,鱼儿便越来越少了,那时候,我的鸭子部队已经发展到100只了,是但是放养最多的人,也是我后来引以为豪的。我不再和伙伴在一起放养,我会把鸭子赶到更远的地方,让鸭子吃的更饱,秋收时节,稻米金黄,鸭子经常跑到公家的地里偷吃稻米,我会把鸭子放到无人的地方,一声呼哨,鸭子放心大胆地进入稻田,等到差不多吃饱 时候,一声呼哨,它们就马上从稻田里跑出来,在我身边趴下睡觉。
后来的后来,我也快要上中学了,放鸭子的事情正在无从计划的时候,发生了可怕的鸭瘟,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鸭子一个个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我无计可施,看着它们一个个悲惨地相继死去;家里的人要把剩下没死的鸭子杀了吃,我哭喊着不让,把它们紧紧地抱在怀里。但是那样的条件下,一只鸭子也没救活过来;我在河边的水塘旁挖了一个深深的大坑,悲伤地埋葬了我可爱的鸭子们——我知道,我是永远也再见不到它们了。
许多年过去了,在我的梦里还经常出现我的鸭子们“呱呱”的叫声,后来我也知道了迷信的传说,说这些生灵们死了以后,会转世成人,那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上了中学了,每当我放学回家,我第一个要跑到鸭笼子旁,看看里面还有没有鸭子的影子;我总是要坐在掩埋鸭子的小河边,默默地呆上半晌,奠祭一下早已走的很远的鸭子们。我妈妈担心我得了什么病了,找了好几次医生来给我看病。父亲说,再给他买几只鸭子吧。“那谁来放呢?”母亲说。是啊,我现在是没时间放鸭了。
从此以后,我们家再也没养过鸭子了。
长大了,工作了,我喜欢上了养小动物了,鸡是我养的最多也是最长的,已经不在乎吃鸡蛋,要的就是找到以前的感觉;可惜,由于工作的繁忙,鸡也没养好。
记忆中的鸭子就这样和我断了线,每每站在小河边,那“呱呱”的鸭叫声还是“声声入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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